《第三圣者》第七十八章·退潮

  霜叶城。
  距离那盘踞在南边天际的血云褪去已经半个月了。
  此时的霜叶城，格外的热闹。
  霜叶城已经“胖”了一圈，简单的帐篷和木屋将霜叶城包围起来了。
  这是为【避难所计划】中活下来的幸存者们搭建的临时聚集地，十五座避难所有十所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近千万普通民众得以在那恐怖的死灵灾难中存活。
  但是他们此时还不能进入霜叶城，忽然多出这么多人口，霜叶城会在短时间内极度混乱，所以总督府下令在霜叶城外建立收容所贡难民居住。
  而且这些难民来自恐怖的【死灵地】，身上或多或少会带上一些死灵气息，处理不当的话，瘟疫与尸变等灾难随时会发生。
  所以每天都有大批的牧师进入外围的“新城”，用神圣的白魔法净化难民们身上的死灵气息。
  救灾行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不少佣兵接受了总督府下达的委托，三两成对的往霜叶城外的【死灵地】钻，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在去各个城市的废墟搜索，寻找那些在这恐怖的亡灵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
  虽然没有建立避难所的城市幸存者极少，而且就算是救出来了，长时间在那绝望的灾难中挣扎求生的人们已经宛如行尸走肉了般。
  亡灵海潮褪去了，但从落叶平原开始，不算密集但总数依然恐怖的亡灵还在这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游荡，为了霜叶城的安全着想，帝国军已经开始了对霜叶城百里范围内的亡灵开始了清剿——这些没有形成亡灵海的孤单亡灵实在是一盘散沙，帝国军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在展开清扫活动，但游荡亡灵那恐怖的数量基数却让清扫行动看上去还是缓慢无比。
  霜叶城，北城区的某个街口。
  面容憔悴的老妇人安静的伫立在街口的雕像边，她的视线飞快的在来往的人们身上扫过，每次看到一个年纪不大又身穿军服的人她都会高兴一瞬间，在看清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她的眸子又眨眼见变得极其黯淡。
  不断重复着失望，但总是期待着下一秒，她的孩子能出现在她面前。
  街上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会在意这位老母亲在等待寻找着什么。
  终于，有个身穿军服的中年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停下，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您是陈天宇的母亲吗？”
  “你……是？”老妇人稍微有点惊讶的看着来人，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的瞬间她就明白这个人来的目的了，她的脸上期待，担忧揉杂在一起，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我是南方军团第十五大队队长……”中年男人目光稍微有点躲闪……“志愿军成员陈天宇在一个月前的战斗中壮烈牺牲……我代表军部来表示慰问，这是抚恤金……”中年男人从随身的便携空间装置中取出一袋金币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呆滞了老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找错人了，我儿子肯定没死……”老妇人喃喃自语着，错身向着远处走去。
  中年军官沉默着注视着老妇人瞒珊着越走越远，叫住她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后来啊，每天都有人能看到，这个年迈的老妇人安静的伫立在街口的雕像处，目光一直盯着来往的人们。她每时每刻都在期待，每时每刻都在失望。
  一如她年轻的时候，等待着她的丈夫那样。
  ——
  ——
  街口雕像对面的酒馆里，楚邱的目光透过临街的窗户注视着那个老妇人。
  “阿越啊，你这次做的非常好！”坐在对面的楚陌红光满面，似乎非常的高兴。
  在这刚经历了战争后的城市，悲伤才是主旋律，他这么高兴的人实在难得一见。
  不过他的高兴也是能理解的……这拯救了千万人的【避难所计划】是他的孙子楚邱提出的！这是一件怎样大的功勋啊！整个楚家或许都能借此在霜叶城混得一定的地位！
  要知道以往的楚家虽然在寒竹城很有名，但其影响力也只局限在寒竹城，那种偏僻地方的大家族或许连霜叶城里的一个小家族都比不上。
  本来寒竹城毁灭，楚家这些家族势力都会大受影响，没了主要商业资源来往，世代累积的人脉也没了一大半，族人也死伤大半，这甚至算得上是一次不小的危机。
  但就因为楚邱的这份功勋，他们楚家这次是稳赚不亏的，就算借此机会成为霜叶城的大势力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楚陌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他现在似乎完全忘记了，那日在落叶城的时候，他得知楚邱在战争会议上提出了避难所计划后，是怎么处罚和责骂楚邱的。
  因为那时没人相信帝国军能在短短十天内摧毁亡灵海潮，并且迅速组织起救援营救难民，那时几乎没人认为避难所计划是成功的。
  而避难所计划一旦失败，楚邱就是间接导致数百万原本能转移走的民众丧命的【罪人】。
  当时楚陌甚至一度在考虑如何将楚邱踢出家族！
  盯看了一眼大爷爷的满是兴奋的脸，一种厌恶感从心底止不住的蔓延而出。
  但是楚邱很及时的隐藏好了情绪，礼貌温和的说。“大爷爷，南境王半个月前就召见过我了，他说可以带我去帝都接受陛下的册封。”
  楚陌一愣，旋即狂喜的表情逐渐在他的脸上绽开。
  “哈哈哈，不愧是我楚家好男儿！陛下赏……”楚陌的话语忽然顿住了，他忽然想到，如果楚邱跟着去帝都领赏的话……那现在为什么还坐在自己面前？
  “我拒绝了。”楚邱淡淡的说。“我还请求南境王让他不要告诉是我提出的【避难所计划】”
  “你……！”愤怒和不可思议在楚陌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不断交汇着。
  楚邱猛的站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楚陌。
  “大爷爷，这份盛名不是我们现在的楚家能受得起的。”
  紧接着不管老人再是什么表情，他直接离开了酒馆。
  他的身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那雕像边的老妇人身前。
  “婆婆，你在等什么啊？”
  “……我，我在等我的孩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