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妖传》第一百一十七章:黑手

    倏然,就在魔尊欲绝杀狐主之际。
    暗处忽来一道宏大掌劲,一举格下魔尊的逼杀。
    魔尊寒声:“何人?”
    却闻一道低沉的嗓音,极其轻蔑的道:“小子,你杀也杀了,打也打了。该知晓,何为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阁下,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番话?”
    杀母之仇,焉能说放且放?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那人呵呵低笑:“立场,只有强者配问。
    你,还不够。”
    “放肆,我主至尊,岂是你配谈的?”
    恰在此时,丁酸一予随众赶到。当即怒上眉山,呵斥道。
    下一刻,顿感一股无力遍袭四肢百骸。
    堂堂八部天魔之一,竟毫无还手之机,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数丈。
    疏陵广眉眼骤冷,脚下疾步连错,接住嗔魔。
    沛沛魔元,瞬息度入其体内:“如何?可有碍?”
    丁酸一予纳疏陵广魔元运转调息,原本沉疴的内伤,渐化于无。
    一气逼出体内瘀血,哇的别过头吐向旁边。
    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无碍,多谢怨座。”
    “客气。”疏陵广顿时卸去掌心魔元 ,却暗运与周身。
    垂眸间,不动声色环视四野,平静之中掩尽机锋。
    “小子,识趣的,带着你的人离开。”
    魔尊抬眸,森森然,而狂笑。
    笑声倏止,冷道:“如若不依呢?”
    “那就一掌定乾坤。”
    “如何定?”
    “倘若你能接掌不死,逼我现身。这群长毛的,要杀要剐随你尽兴。
    如此,可成?”
    “一言为定。”
    “呵呵呵,很好,开始了。”
    话音一落,风云乍然失衡,巍巍大地彻裂处夺命深渊。
    不少魔族因不查,纷纷坠入炼狱。以他们的修为,竟抵不过深渊下的吸力。
    “不要,我不要死,救我……”
    “救命。”
    “……”
    病乙鸫与疏陵广当即道:“众人且退。”
    无奈吸力极强,眨眼便没入深渊之中。
    两人面色一寒,正欲联手一搏。
    忽闻魔尊冷喝:“退下。”
    袍袖飞扬,掌划阴阳。
    一掌划开众人的生死线,一掌赫然击向暗处。
    那人泛出丝丝诡笑,酝酿许久的掌风徐徐推离掌心。
    看似无奇,实蕴大道至简的妙理。
    两相撞击之下,魔尊首见败绩。
    蹭蹭的后退了三步,方止住身形。然,因为分心救众人。致使力屈,未尽全功。
    未能将对方逼出真身,一招惜败。
    病乙鸫急道:“我主?”
    “撤。”
    魔尊斜向鸫君,冷然而决绝的转身离开。
    技不如人,便当遵守前约。
    遂率众撤离,病乙鸫语窒。虽不甘,却也莫可奈何。
    睇眼暗处,匆匆碾上众人的步伐。
    待魔族尽退,狐主方是活了一般。抖落两袖清风,又见王者威仪。
    垂衣拱手道:“多谢阁下仗义出手。”
    怎知,那人语气更加轻蔑。两相对照之下,面对魔尊的态度,可说是欣赏有加。
    而对他,则如微尘中的颗粒,实不足道也。
    “要不是你还堪一用,你以为我乐意管这破事?”
    “……阁下?”狐主神色一僵,顿感两颊火云腾烧。
    天帝尚需看他三分脸色,何曾他有意示好,反受其辱的?
    而今,这一巴掌打的他可是真的疼。
    “怎么?不服?”
    暗中的人,轻描淡写的划出一道气劲,顿似雷霆
    之怒击中狐主。
    狐主机警,当即强提极招相抗衡,不料招行一半,便叫人打断。
    肩甲瞬间被洞穿,拳头大小的伤口,可以窥探其身后风景。
    “哼,可是心服?”
    “……服。”狐主睃眼伤口,进而弯腰拱手道。
    不服?你能放过本王?呵……
    “早这样,不就没事儿。
    记住,不要耍心眼。我这人,脾气不好。
    万一手抖了,你可不能怪我。”
    “是。”
    低头的一瞬,狐主当真是捏碎了指骨。
    这份屈辱,他记下了。
    “行了,别演的要死不活。我有事吩咐给你,去把念竹的尸骨给我夺回来。”
    念竹?难道这厮要自己去挑上东海不成?
    不可……
    故作不解的问道:“这……念竹是谁?”
    那人冷笑:“是刚才惩罚太轻了吗?”
    狐主一惊,伤口的痛又重了几分。登时冷汗渗渗,脑中立刻权衡利弊做出了抉择。
    恭声道:“未敢有也,还请阁下明示。”
    “不该问的不问,你只需将事情办妥即可。
    如此,方是活命之法。
    可听懂了?”
    “懂。”
    旋即,阴风忽起,吹的山门前呜咽悲鸣。
    犹如,黄泉门开。
    狐主微微抬眸,眼角上挑。试探的问道:“请问……”
    回答他的是阵阵阴风,又悄悄的咒骂了两句。
    然而,除风依旧,再无其他。
    看来,人已经走了。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装孙子。
    挺直腰杆,朗声道:“绮无眠。”
    嗯?没反应……
    回头一看,见绮无眠扶着头晃晃悠悠的从地上坐起。
    迷茫的看着四处:“我这是怎么了?呃……好痛。”
    绮无眠吃痛,抱头捶打。
    狐主睇了眼肩甲,拂袖掩去伤势。行至绮无眠跟前,伸手将拉了起来。
    “要紧吗?”
    “臣……无碍,只是不知何故,头痛的厉害。”
    说完,抬头张望:“魔族呢?臣记得与医者赶来时,主上正……对了,医者呢?”
    话音一落,绮无眠顾不得头痛欲裂,急忙寻人。
    怎奈寻到之时,人亦凉透。
    转身唰的跪在狐主脚下:“臣有罪,未能护下医者。
    致使我族医者尽绝,恳请主上责罚。”
    狐主冷冷打量了下死去的医者,罢了,死就死了吧。
    举目望着冷冷清清的周遭,人都没了还要什么医者呢?
    遂扶起绮无眠,道:“此事不怪爱卿,随本王走吧。”
    恒古结界已毁,青丘等同与赤.裸与人前,自此无秘密可言。
    而这,也是他之能为不可修复的。
    一抹曙光自云层透射而出,狐主方觉,他的王者之路竟是如此孤寂。
    儿子没了,最爱的女儿也没了,最爱的女人,背叛了他。
    曾经为他山呼的子民,也都成了这条路上的白骨。
    细数一圈,他……还剩了什么呢?
    “主上,救我们,救救大伙儿。”
    忽然,树林中有人悉悉索索的拨开枝叶钻出来。
    扑通一声就跪在狐主脚下,绮无眠忙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
    静立在旁,默默不语。
    狐主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是无情的心竟被深深的震撼了。
    想青丘子民万千,即便不如初代圣女之时盛世,那也是人丁兴旺。
    如今,如今……只是剩下眼前区区不到的百十人。
    且还是身染魔疫,活着又与死何异呢?不过是,见证了他的无能。
    时,杀心骤起。
    绮无眠见机极快,闪身至狐主身后,低声道:“主上不可。”
    狐主凝眸不语,静等绮无眠下文。
    “眼下当务之急是确认族中是否还有幸存者,尤其是……圣女大人。”
    “爱卿的意思是?”
    “主上难道忘了,我等与天宫尚有联姻之宜。
    圣女若在,便是天宫的太子妃。凭着这层关系,龙族、凤族,哪怕是天宫也不可妄动。”
    又觑眼惊魂未定的众人,道:“有他们在,主上尚有臣民可驱使。
    无他们,主上岂非要当那万仞峰上孤王?”
    “爱卿言之有理。”狐主瞥了眼绮无眠,缓缓的卸下杀意。
    道:“都起来吧,随本王先回柳覆金堤。
    余下,再作商议。”
    众人死里逃生,忙磕头道:“多谢主上,多谢主上。”
    万没想到,他们逃过魔族的屠杀,却差点死在一心效忠的主子手上。
    登时,无不是戚戚然。
    昧心倚势,如今势穷,仁亦尽。
    携弱扶残,相互搀着颠颠倒倒的跟随在狐主身后。
    只因,足踏死关,历过长生的他们如何甘愿就死?
    便是耗尽最后一息,他们……也断不会轻生。
    宁苟活,无宁死。
    所以,即是残喘,他们还需狐主为彼此遍寻名医。
    挣一息,只待有朝一日牢笼脱困,鱼归江流。
    回到柳覆金堤,亦是满目断垣,难觅往日辉煌。
    顿下脚步,侧眸身后:“劳爱卿辛苦一遭,去予圣女解禁。”
    “臣,遵旨。”绮无眠躬身抱拳,睃了眼狐主。
    而后,悄然退出柳覆金堤。
    一出柳覆金堤,便换了一副嘴脸。
    啐道:“啊呸,说什么解禁?不就要老子去看人死透了没有,虚伪。”
    然,如今的青丘,山山萧条,路皆死寂。
    自无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便是有,他也无需再惧。
    来到圣女塔,一脚踹飞挡路的尸体,绮无眠施施然的踏入其中。
    奈何他寻角落,亦探不到狐天音的蛛丝马迹。
    “怪了,难道还会消失不成?”
    遍地尸体,并无她更无她残留的气息。这是藏起来了,还是有人相救呢?
    思索一番,他决定再试上一试。
    于是运足仙元,声音荡荡然穿透四野。
    “圣女大人,绮无眠奉狐主之命,特来予尔解禁。
    请圣女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墙上忽现骇人黑洞。
    绮无眠即运仙元护体,掌心亦藏杀招,警惕的望着墙上。
    倏然,一袭熟悉的红衣乍然落与眼前。
    “大长老,这是何故?”
    狐天音微微斜眼,窥破绮无眠的心思。
    “圣女说笑,你被禁足或有不知。此番青丘不止是后宫变天,即头顶上这片天亦已毁。
    是以,无眠不得不警惕。”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他要你来,恐怕是看本宫死了没有,对吗?”
    若不是无人可用,怎会在此时念起自己?
    呵呵呵,无心的人,又岂会有情?
    痴妄……
    绮无眠低头理了理住口,含笑道:“圣女慧黠,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过,无眠却要先恭喜你。”
    “哦?怎么说,莫不是要讽刺于本宫?
    如今的青丘,你心知肚明,还有什么可喜的?”
    话虽如此,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弧度。
    令人,肌骨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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