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初见》第一百二十六章 从无到有

    李明在视、感、悟中来回踱步，感知、理解和觉悟是完全不同维度的，这并无快慢和先后之分，期间也无交集。如果在一条线段A上存在智慧生命，并发现了这条线段宇宙上的所有物理规则，也与另外一条完全平行的线段B无关。假设线段A上的智慧生命跃迁到平行线段B，它将完全不能理解线段B上的物理规则。更无法理解A和B同在的平面C上的物理规则。有限的碳基生命无论多么努力，仍然无法在个体的躯体中感知某一宇宙的所有物理规则，这是肯定的。
    所有的社会法则，都必须建立在同一宇宙的物理规则之下，这无法否定。因此，个体若不冲破躯体的枷锁，以自由的意识觉悟，并贯穿在整个社会法则和集体意识中，那么社会的发展是正向还是反向，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科学的发展历史是不断推翻过往的认知、不断建立新的体系，从而突破生产力瓶颈的历史。但每一次科学的颠覆性发展几乎都伴随着庞大的内耗，甚至战争和流血。那么这种人类的发展模式到底是对还是错？个体的自私与集体的发展常常对立，但却又相互依赖。当掌握着社会资源的统治阶级为了个体利益不断为自己创造更优（或者说，自认为更优）的生存环境和更长的生存时间，就会大力推动当前科技的发展，但这种发展必然影响到其他的个体生存利益。内耗和战争就随之出现了。
    在这样的体系里，生命的存在或者意识的存在，是一场能和熵之间的竞赛，某个种族将能发展到更高的阶段，势必会将产生的熵转移到其他种族中去。而这种无序的熵又会被相对低的种族转移到更落后的种族当中，一层传一层，击鼓传花，直至某些种族的消亡。
    有序和无序，高贵和低贱都是意识定义的。在毫无意义的宇宙中找寻看起来合理的巧合，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找寻救生艇一样，能给予意识某种莫名其妙的安慰。但实际上宇宙的真相真的是坐在井里向上观望吗？抑或从一开始，这种看起来合理的法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强烈的震动，让李明从模糊的意识边界中回到现实。
    坐在身边的邝怡欣看着他，目光如水一般平和、纯净。
    “已经到了吗？”李明晃动了一下脖子，想将疲惫推开。
    “遇到气流了，还需要些时间。”邝怡欣回答道。
    “我…”李明不知道该怎么和庄周分享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一切。
    “玻璃是透明的，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海洋一眼看不到头，但不代表它是无边无际的。生命有限且真实，但并不代表它不能永恒而抽象。你看到的一切，存在与否，都源自于你意识的渴望。”庄周没等李明说完，便解释了他的疑惑。
    “如果亚特兰蒂斯人拒绝与人类建立统一的战线，一同对抗蜥蜴人和其创造的病毒战争呢？”李明犹豫了，在次方级爆炸的信息中，他似乎没有发现某一条公式可以解决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没有一方希望自己无序而其他种族更有序。”庄周回答道。
    “但地球只有这么大，熵增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三方之间，必然是竞争关系。而且是零和博弈。”李明说道。
    “以现有的物理规则，确实是这样的。”庄周说道。
    “那我们拯救人类的意义，是什么？”李明根本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切。
    “线段A和线段B真的是一样的吗？还是不一样呢？”邝怡欣如同少女般纯真的看着李明。
    李明看着这少女的躯体，但却无法感知这内里智慧到底有多么深沉。
    没有等到李明回答，庄周接着说道：“当意识被禁锢时，一切都是无解的。当意识顺道而行时，一切便无须解了。”
    李明像是听明白了，他似乎明白了冬天该藏，夏天怒放。但，为何这一切就是这样呢？
    “当灵魂得到沟通，语言便无须存在了。当适时而种，适时而养，放弃偏执的认知，智慧便无用了。当一切都无用时，一切也都为你所用了。茫茫宇宙，借道而行而不必拥有道，借术而用而不必拥有智，借躯体而生而不必固执。亚特兰蒂斯人、蜥蜴人和人类都只是生存在线段A中的生命体，彼此之间并没有差别。浅层之道并不难理解。在这里，1+1=2仍然有效，所以，你不必过执。”
    “人类的痛苦，也是亚特兰蒂斯的痛苦，是吗？”李明似乎更明白了一些，他试探着问道。
    “几乎所有的碳基生命之痛苦本质上都没有区别，所有碳基生命的集体意识模式也相差无几。感同身受并没有那么难参悟，如果人类不希望毁灭，这种不希望的程度并不会比亚特兰蒂斯人和蜥蜴人更强。再花哨的语言都不可能打动受了伤的灵魂，而最温暖而简单的动作，却可以让伤痛被彻底治愈。亚特兰蒂斯人感受过的最深切的痛苦，是几近被灭亡的痛苦，这种记忆可以被暂时封存起来，但倘若危机再次来临，痛苦便会在集体意识中被唤醒。”庄周再一次点到为止。
    “我能感受这种痛苦吗？”李明自言自语又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马上到了。”庄周再一次回到深沉的状态，邝怡欣的躯体装载的能量，仿佛从更高的维度溢出，“赶紧休息一下吧。疲惫并不能帮助你什么。”
    一切都点到为止。就像飞机即将到达目的地一样，缓缓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