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食记》第二百六十二章 俭省夫妻，汤味人间（1）

    
    眼见他们绕了一圈只带回两道小吃，阿希颇有些意外，说：“可惜你们人少，如果有三四个人，就可以去点一些炒菜炒饭，对了，那边老太靓汤,也是很出名的，特别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滚汤，出了外面是真吃不到，你们可以去看看啊……”
    林小麦顿时好奇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滚汤啊？太恶心的就不要啦。”
    “恶心不恶心的，就各人看法咯。比如说，泥鳅恶心么？羊杂恶心么？河蚌还有人嫌恶心，那还有什么好说？”
    林小麦暗暗点头,说：“你倒是说得有道理……如果是那些，倒是不怕的。可是我们还想要吃你家的鸡血汤咧,你这是给你老板赶客？”
    阿希笑嘻嘻地说：“只要客人吃得开心，自然就会食过返寻味啦！怕什么！”
    林小麦就看向麦希明，眼中跃跃欲试的意味相当明显。麦希明就说：“你过去看看，有值得尝试的就点吧。”
    林小麦乐得一下子在椅子上蹦起来：“好的，我这就去！”
    她哼着歌儿走到阿希推荐的那家老太靓汤，只见传统红泥砌的煤炉里，坐着三尺高的瓦罐，各色汤水香味混杂着煤烟味，弥漫在空气中，汇集成一股特别的热流。有两个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手牵着手，站在汤煲前面盘算，林小麦走近，只听见那女人说：“哇，好贵啊……我在家里煲给你喝好过啦。说不准还不够我的真材实料。”
    男人就说：“难得出来一次，你只管点就是了。”
    他老婆还有些肉疼，叫来点菜领班问：“你们有哪个汤便宜点啊？”
    领班说：“有例汤，有滚汤,都不贵。我们这儿明码标价的。不会宰客，你放心啦。”
    老婆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来个例汤啦。”
    “别听她的。来个好汤，要滋阴补肾的……嗯，茯苓煲老龟。”男人打断道，“走，我们去点条白鳝。河口白鳝，现在正当时。我之前跟老板来的时候吃过，那时候起就惦记着啥时候带你和闺女来尝一口了。”
    原本就满脸肉疼的他老婆，顿时蹦起来老高：“还要白鳝啊？那得多少钱啊？家里多少钱都不够你这么造的啊，太浪费了……老涂你这是发了几个奖金就钱咬身啦？不吃不吃，我不吃了，赶紧回家去……”
    男人面子挂不住了，“刷”的一下吊了下来，无奈地说：“来都来了，阿女还在那边坐着等吃饭呢。今天还是你生日，就吃一顿嘛。刚去西餐厅你又嫌贵，来到这儿还是嫌贵……”
    女人很生气地说：“谁叫你来了？一把年纪了还搞那些老浪漫,那套玩意儿是我们能玩的么？今晚这么一顿饭,都够家里一星期的菜钱了！”
    看了一眼拿着手写菜牌在一旁站着,很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服务生，男人更加无奈了，说：“那我们不点河鲜了，行不行？”…
    一边扭身往回走，女人一边大声说：“当然啦！就随便点两个菜吃吃就好了。那么贵，还不知道卫生不卫生……我炒得都比这个好吃。以后不许这么浪费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不远处一个桌子旁边先后落座，桌子旁还坐了个十来岁的穿校服的女孩子。看到父母回来，本来伸着脑袋期待地看着这边的女孩子，忽然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了。女人坐下来之后，拿孩子数落着什么，男人黑着脸，手里拿着菜牌，翻来覆去地，越看越心不在焉，草草点了几个菜，忍不住冲着女人发火：“你说够了没有！难得出来吃顿饭！你一直在罗里吧嗦的！”
    女人楞了一下，顿时提高声音炸了窝：“你还好说！我不都是为了省钱嘛！闺女还要读书呢，你就只会天天大手大脚的想着花钱！要不节省一点，我还跟着你带着闺女住铁皮屋呢！”
    眼看着那越吵越厉害的夫妻俩，那写菜点菜的小伙计很是尴尬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林小麦视线，说：“哎，贫贱夫妻百事哀。难得出来吃个饭，何苦吵架呢，靓女你说是不是……靓女，想要吃什么？”
    林小麦快速地扫了一眼汤煲上写着的品名，脑子里思忖开了：龟汤食材稀有古怪，麦希明未必能接受；药膳药力强劲，初来乍到不习惯水土不适宜猛补；别的什么菜干龙骨西洋菜猪肺，又平平无奇……小伙计拿着写菜单子在旁边站得笔管条直的，哪儿知道她心里的这些闪电般来去转动的这些小心思，渐渐地站姿松垮，不耐烦起来。
    林小麦终于下了决定，看向了水产池子，说：“你们那边养着的是泥鳅么？”
    小伙计说：“是啊。已经净水养了两天了，保管没泥，很漂亮的哦！”
    快步走到了水产区，直径有80厘米，又大又深的塑料盆中养了一盆地泥鳅，正在生猛蠕动着……林小麦弯腰拨弄了一下水面，原本只是缓缓蠕动的泥鳅群顿时炸了窝，翻翻滚滚的。林小麦满意地站起身来，边甩着湿漉漉的手，边说：“给我称一斤泥鳅，煮个泥鳅鸡蛋汤。多放香菜和葱花。”
    小伙计惊叹道：“靓女，真会吃，这是正经补气益血的汤诶！别的汤水还要么？”
    摇了摇头，林小麦说：“如果你们还有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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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蚌的话，能做‘花开富贵’么？能做就做一个来。不能做的话，就来个脆炒河蚌。送到1区8号桌。”
    手底下笔走龙蛇，小伙计嘴巴不自觉地咧开到耳后根，说：“好。好。好。”
    林小麦又转悠了一圈，发现已没有什么可吃之物了，抬脚往回走。离开的时候恰好跟上菜的地厘擦肩而过，看到地厘端了一个瓦煲朝着那一桌走去，林小麦不自觉多看了一眼。
    那对夫妻已经不吵了，都黑着脸，气氛僵硬。他们的女儿坐着低头玩手机。但是在汤端上桌的时候，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手脚麻利地打开盖子，给并排放在桌子上的三个碗舀汤，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三角眼睛眼角直往下吊，打好了汤之后，第一碗给了女儿，第二碗最多汤料分量最足的给了男人，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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