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双》谁家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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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彷如惊弓之鸟，白承道冷眼扫过起身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间。
    再见到白承道时已经是在前往卫国的马车上。
    从莫卿上车开始他便一直在睡觉。莫卿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传来白承道有些冷淡的声音
    “把头抬起来。”
    莫卿晃了晃身子，半晌没动。脖子有些僵硬一时半会地动不了。
    “没听到吗？”
    “疼，抬不起来。”白承道一愣，上前将她的头扶起来。
    白承道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
    在莫卿看来莫玉灵已经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比她更漂亮的人，而对方还是个男的。
    “你脸红什么？”
    “没有。”
    莫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莫玉灵。”
    爹爹也没教过她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她这小脑瓜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干脆一根筋通到底。
    白承道冷冷地说道“莫玉灵可没你那么丑。”
    “……”
    临近傍晚，车队在车扶驿站住下。
    梅雨季节雨一直下个不停。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加之暑气渐盛。
    用晚饭时莫卿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便默默地退回了两人的房间里。
    现在手上也无事可做便将床给铺好了，正要做完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自称是店小二的人说道“夫人，公子让小的带您到屋亭去。”
    “好。”莫卿忐忑不安地放下手中的被褥。该来的总会来。
    白承道是要跟她摊牌了吗？不管怎样，绝对咬死不松口，莫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将门给打开。
    两人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带路的店小二将莫卿引至一旁的小楼梯。
    莫卿有些疑惑，停下来指着旁边的楼梯道“难道不应该走那边吗？”
    “二小姐，夫人有请。”莫卿顿时僵在原地，缓过神来，转头看了一下四周。
    装作店小二的男子站在边上，将楼梯口让出来，示意莫卿。
    莫卿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短短的两截楼梯，在莫卿心里就像一段走不出的黑暗。
    走时她生怕被白承道给发现。
    楼梯的出口外面是一片低矮的森林，林子的中央是静静地躺着一座湖泊。
    碧色的清水上点染着玉色的莲花。不时地冒出一两枝嫣红的莲花，在晚风中摇曳生姿。
    湖面上立着一座小亭子，棕木色的牌匾上用行书写着屋亭二字。
    当看清亭中站着的二人时，方才因为美景而显现在脸上的光辉刹那间消失殆尽。
    莫卿低着头站在莫夫人面前弱弱地喊了声大娘。
    司徒千叶冷冷地点点头，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动作晃动，本就生得雍容华贵的妇人愈发显得生动起来。
    她对面前这姑娘一直都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和她那个不争不抢的娘，简直就是她的眼中钉。
    “今日来此寻你不是因为灵儿的事。”
    莫卿心下松了口气。
    “你娘亲知道你去替嫁，一时气急攻心，旧疾发作，昨个夜里死了。”司徒千叶语气平淡，言语中隐隐还有些不耐。
    这一趟她本就不想跑，是莫庭轩硬逼着来的。说什么莫家和司徒家欠这娘俩儿的，要她来好好安抚着小妮子。
    她司徒千叶倒觉得是这娘俩儿欠了她。
    莫卿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司徒千叶的手“你说什么？我娘她怎么了？”
    司徒千叶被莫卿摇得头昏脑涨，她背后站着的人冲上来一把将莫卿推倒在地上“你放开我娘。”
    莫卿重重地摔在地上，眼泪如同泄闸的洪水奔涌而下。
    司徒千叶看见趴在自己脚下悲痛欲绝的莫卿，心中莫名地感觉舒畅。
    尤其是看到莫卿那张与她母亲相似的脸时，更是觉得畅快。
    莫卿的娘偷了莫庭轩的心，却因为身份低贱无法嫁给他。
    年轻时的司徒千叶没少找过她的麻烦，但那个死女人像是一团没脾气的棉花，无论怎样作践也不发怒。
    司徒千叶的报复更像是一场独角戏。如今看到她最爱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司徒千叶觉得心中郁积多年的怨气像是泄了一半。
    莫卿失魂落魄地指着莫玉灵道“是你说的要照顾好我娘亲的，为什么？是你说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我已经替你嫁了。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莫玉灵一把打掉悬在她面前的手道“我是答应帮你照顾你母亲，可你母亲是被你自己气死的！都是你的错。”
    “你说谎！这婚是你的！”
    莫玉灵冷笑一声“莫卿你真以为我会感激你？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住？你不过是想攀上枝头变凤凰，少打着替我受罪这种借口，真是让人恶心。这夫人你就先稳稳当当地坐了两三年，爹已经说了过不了多久承道哥哥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还是相府里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好了，灵儿我们走吧。”
    莫玉灵搀起司徒千叶的手臂离开了屋亭。莫卿从地上站起来追上二人。
    她跪倒在司徒千叶的面前哽咽道“夫人，请你带我回去。我想再送我娘最后一程。”
    司徒千叶绣眉紧皱，看跪在雨中的莫卿像看脏东西似的。
    她不耐烦地说道“不可能，你还得跟着小王爷去卫国，你娘的后事，相府自会打理。”
    莫卿扯住司徒千叶的裙摆，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齐齐落下“夫人，我求你了，我一定跟着小王爷去卫国，你让我再见我娘最后一面吧。”
    “你烦不烦啊！”莫玉灵一脚将莫卿踹进了旁边的水洼里。
    将雨伞向司徒千叶旁边倾斜“娘，我们走吧。别理这疯子。”
    马车的辘辘声响起，莫卿真像疯了般在后面紧追着马车。
    大雨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马车渐渐使进雨帘中，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莫卿跌坐在雨里嚎啕大哭“娘！”
    雨停时，天已经完全擦黑。莫卿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雨过后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凉。
    宽阔的车道上响起一阵踩水声。一道阴影投下，挡住了莫卿面前的月光。
    她抬起头，月色下的白承道似乎格外的清冷。
    莫卿呆呆地望着他说道“我叫莫卿，莫卿，我想回家。”
    白承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不过你这样子回去，你娘看到了不会生气吗？”
    莫卿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你，答应让我回去？”
    “起来。”一双细白的手伸到莫卿面前。她抬起挂着泪痕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交道白承道手中。
    多年后白承道问起莫卿到底是何时爱上他的。莫卿笑而不语。
    早，很早，早到那小小少年才刚知道她名字的那一刻。那晚将心付与了月光下的少年。自那一刻起，海角天涯此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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