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传》第十四章 风的祝福

    
    楚二走至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屋子，躬身道：“幸不辱命。房屋已置办下，请主子示下。”
    “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门后传来清脆的童声，赫然便是凌臻。
    初二闻言颔首退去。
    凌臻看着床上熟睡的无忧，神情渐渐恍惚，“玥儿，你还好吗？”说罢怔了会儿，自嘲一笑，当年……怎么会好！
    思及此，凌臻豁然抬头！
    “初九！”
    “在。”一身黑衣的影子无声浮现。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无能。”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愧疚，“请主子责罚。”
    “罢了——”凌臻苦笑，“那么天衣无缝的局，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场大火，一场暴雨，将一切都付诸一炬！只可怜了玥儿。她还那么小，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主子息怒。”初九低着头，声音恍若不闻，“主子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他们，有朝一日……待主子羽翼丰满，必能为小姐报仇！”
    凌臻叹息，“但愿……”
    初九不语，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手臂青筋爆出，一缕凄怆从他眼底划过。
    “你下去吧，不用再查了。”凌臻疲惫转身，“一个时辰后入住。”
    “是。”
    初九走后凌臻负手而立，望着逐渐透亮的天边微微仰头，浅金的晨曦掠过他眼角，映出眼角水润晶莹。
    疏忽有风吹过，吹散凌臻几不可闻的誓言：
    “玥儿，你且等等，我一定为你报仇！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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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后，无忧幽幽转醒。睁眼就是一怔，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下意识地开口：
    “这是哪儿？”
    “李家村啊。”凌臻一张精致的小脸凑了上去。
    “李家村啊是哪儿？”无忧还处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
    “李家村就是现在你在的地方。”
    “那我在哪……玥玥！”
    无忧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精致漂亮的小正太凌臻同学。
    凌臻翘起嘴角，心中郁气消去大半，“是我。”
    “我们怎么在这？搬家了吗？”
    凌臻没听过“搬家”这个词，但“家”这个字让凌臻心头一动，诡异地看看无忧，笑容有些复杂，一本正经地道：“你想搬‘家’吗？”
    “‘搬家’？我随便的啊，不过你不是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无忧有些莫名。
    “是啊，我们会在这里住下。你喜欢吗？”
    “喜欢啊，这里很好。”
    凌臻摸摸无忧的小脑袋，“喜欢就好，这段日子可能是我一生中最自由的日子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偷来的日子总归不会长久。只希望它长些再长些，起码，等到你长大啊——”
    无忧看着眼前宛如变了个人的凌臻，不禁心中惆怅，她虽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但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变得心智如此成熟，除了偶尔流露的孩童天性和成人没有两样！但她不能问也不想问，一来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妖怪，再者说她也不想去揭凌臻的伤疤。这些痛苦，就留待时间去抚平吧。
    所以无忧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伸出手，任凌臻抱着穿衣洗漱，再抱着去了饭厅。
    早膳很简单，只是两小碗白粥并三叠小菜，都是清脆爽口的小菜。
    吃到一半凌臻突然开口，“忧忧，下午我们去放风筝吧。我昨夜答应过你的。”
    无忧一怔，惊讶于他的突然开口，但她转瞬眼睛就亮了。她本不迷信，但她不知远在异时空的家人如何，希望风筝能给他们带去祝福，但望他们安好。
    “好啊。”无忧一口答应下来。
    凌臻勾起唇角，浅浅笑道：“离这不远有座小丘，山脚是片难得的草地，是放风筝的好地方。午时用过饭后我们就启程，正好乘这时间消消食。”
    无忧灿然一笑，连连点头。
    两个时辰后他们果然来到了草地。
    南方的十月不算冷，然秋风拂过也有些微凉意，无忧缩着脖子拢住凌臻披上的单衣，惊叹于这块南方难见的草地。
    草地不大，占地约四五亩的样子，对于南方来说已是罕见。青草出土两寸许，顶端微微泛黄。夜里才下过的小雨润泽了土壤，深埋在土中的种子发了芽，一夜间冒出三寸。细细的真菌一团团一簇簇的点缀在微黄青草中，可爱玲珑。
    两人从远处眺望，竟觉这草地别有一番空旷寥远的意境。
    “好漂亮！”无忧惊叹。
    凌臻点头，“确实漂亮。然而这比起迦罗真正青草丰茂的草原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它看去虽是很美，终究短于精致，缺少辽阔草原震撼人心的壮阔。”
    “真正的草原？”
    “对。”凌臻重重点头，“若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那个强大的民族。只是现在你还太小，经不起长途地跋涉，我们还是好好地放风筝吧。”
    凌臻将手中蝴蝶状的风筝递给无忧，“你人小，握不住风筝线，待我放掉手中的风筝再来给你放，好不好？”
    无忧点头，她觉得凌臻体贴温柔地不像大户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泡在蜜罐里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不见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人和一大群护卫？
    在无忧绞尽脑汁思考凌臻来历的时候凌臻已经放出了他手中有些怪异又非常特别的风筝。非鸟非兽，又不是山水花草，隐约是个汉字模样，上面还题着首长诗。路上无忧深刻研究过这个风筝，无奈她自从来到古代就成了个半文盲，盯着它看了半天也只勉强认出一小半字，别提了解意思了。
    风筝随着无忧的眼神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小。凌臻手中的线越来越少，终于，线放完了。凌臻拿着手柄凝视这小成小黑点的风筝，突然伸出手，用力一扯！
    “啪——”线断了。风筝离开了绳子的桎梏，顺着秋风飞快地飞向更高更远的天际。
    凌臻回头，眼中有哀伤、有苦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拿过无忧地风筝慢慢地放，半晌说道：“忧忧，你知道吗，老一辈的人说，在风筝上写下祝福放飞，你在天堂的亲人和朋友就会收到，并且，会一直幸福。”
    原来，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这样的传说。从古至今，人们对自己亲密在意之人的祈祷都未曾停歇，他们始终认为风会将他们给予亲密在意的人的祝福带去，并送上自己的祝福。
    时光易逝，容颜易老。人类的躯体非常脆弱，无法长存。但是镌刻于心的情感，亘古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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