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第五十九章 副作用

  上车回医院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这个时间丁俐欣已经在化疗了，停好车跑去上次的面店吃碗面，一进店老板就认出了我，递给了我纸巾擦擦身上的雨水，这个小举动让我心里暖暖的，点了和上次一样的腰花素交咸菜面，加了一个荷包蛋，坐下来后店内还是没什么人，空空荡荡两三个客人，吃完陆续走了，只剩我和老板及一个工作人员；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会耽误他们休息似的，连忙吃了两口，把碗中的腰花和其它浇头用筷子一并夹起送进嘴巴，吃得只剩下汤和一些葱花，我不喜欢喝汤的时候有其它东西影响口感，把葱花吹开，小心地吸了一口汤，再把吸回来的葱花吹远后再喝一口，擦了嘴巴准备走，老板坐在了我对面，
  “面够吗？不够再加点。”
  “够..了。”
  “又不开心了？”他的话很平淡就像小时候家里的老人会问我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一样，
  “没有，哪有人一直不开心的。”
  “你每次来吃面都哭哭啼啼的，被你上次哭过后生意越来越差了。”
  “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开玩笑的，年轻人除了年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失去的东西都可以找回来。”
  “我懂。”
  “你不懂，年纪轻轻整天愁眉苦脸，没有一点朝气，你们这一辈生在了一个好时代，你看现在的智能手机，高科技我年纪大了也搞不懂了；现在飞机这么方便，不开心就去爬爬长城，登登泰山，什么不开心的事到时候都想通了。”
  “谢谢你，我知道了。”想了几秒钟，“可能是我女朋友得了癌症让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生病啦，哎，我要讲的话你肯定不爱听了。”
  “您说吧。”
  “我老婆也是癌症死的，那个年代啊根本不像现在医疗这么好，活生生痛死的，但是她从来没流过一滴泪，因为她知道她如果流泪我们会更难受。我照顾她照顾得怨啊，脾气也很不好，每天就照顾她还要带孩子，半夜烦的时候都想她快点死了算了；”
  说到这他笑了笑，“等她真的走了，我三天没合过眼想随她一起去，想到当时自己那种自私的想法就很痛恨自己。”
  “我倒没觉得累，我就想如果她没生病就好了。”
  “再和你聊下去我都要哭了，事情都是注定的，但是路怎么走你要自己决定，知足吧，小伙子。”
  “那我走了，下次再来吃。”
  “下次来吃面开心点就好。”
  走出店雨停了，回病房看到爸妈都坐在走廊，我第一反应是不是丁俐欣出了什么事，我妈说没事就是发脾气了，做好化疗后身体很虚弱睡了一觉起来头发就脱落了一些，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送他们去电梯我回到病房，房门被反锁了，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俐欣，开门，是我。”用力又敲了几下，路过的人都看着我，
  “开门啊，你不开我喊护士开门了。”
  门被打开了，房间里没开灯很暗，她没说话独自往病床走去躲进了被子了，我关上门看着地上被她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和纸巾，还有被摔碎的玻璃杯，我没生气反而有一丝心疼，把病房整理了一下，收拾了五分钟她一句话也没说，我走到病床旁坐在床上侧边，一直摸着她的背，“没事了，我把他们赶走了。”
  她转动了一下，把鼻子和嘴露了出来，“你干嘛赶他们走。”
  “肯定是他们太烦了，惹你不开心了。”
  “你才是最烦的，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我陪着你等你心情好了再出来。”她把被子掀开，坐了起来，她又比之前沧桑了些，皮肤干了粗了很多，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我往前移动抱住了她，“我爱你。”
  “我要秃顶了，每次用力抓头发就会掉落一点。”
  “没事，你是最漂亮的在我眼里。”摸了摸她的背，
  “还有，其实我发现你说得是对的，”她踢开了被子双手抱着拱起的双脚，“上次在酒吧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打到了别人，如果肯道歉的话我朋友也就不会被打，我没道歉我朋友就为我出头所以被打了。”我握住她的手，手有点凉，皮肤也很干，
  “过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这种事哪有谁对谁错，如果对方人多就退一步海阔天空，对方人少就进一步据理力争呗，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神经病。”
  “晚上我带你去剪头发吧，网上假发到了吗？”
  “到了，不好看。”
  “那我们就去店里挑选好看的，不生气了好吗？”她像小猫一样点了点头，帮她被子盖好，“你休息会我去洗个澡，淋到雨了。”
  “不要，我前面对你爸妈发脾气了怎么办，他们会怪我的。”
  “不会的，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和你生什么气。”洗完澡后陪着她看了会电视剧，刘晓凝的消息来了，
  ‘家铭，这个周六是我的婚礼，你和李玲这么多事我不好意思打扰，如果有空的话就直接来，位置我给你们留下了。’
  我将消息给俐欣看，想着她不去就算了，反正不是为了面子我也不想去，“我想去。”我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我们去吧，当时约定过的呀。”我点了点头，发消息给她说会去参加婚礼，
  “你休息会，我去洗个澡很快，晚饭吃好我们去买假发好吗？”
  “好，我要出去吃。”
  “又要出去吃啊？”
  “对，我要吃日料和刺身。”
  我让她选下餐厅就去洗澡了，洗完澡看着垃圾桶里她掉落的头发堆，心里酸酸的，可以的话我愿意把病转到我的身上，出去看她又半坐着睡着了，手机里的电视剧还在播放着，离晚饭时间还早就定了个闹钟我也就在沙发上睡觉了，
  ‘睁开眼丁俐欣去世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我按下紧急按钮医生和护士没有一个人来，我跑出病房整个医院没有一个人，怎么办，“救命啊！”，我在床边跪着哭，”救救她啊”，呼吸越来越难受...’
  我醒了，又是一个梦，马上坐起来看着病床没有人，“怎么啦？”她戴着帽子在桌子那化妆，长叹一口气这个梦做得让我好累，说不出话，她坐到我身边，“做噩梦了？”
  “我们结婚吧。”病房里的灯没有开，她坐在我的身边，我握住她的手，“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