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扇这段时间,真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先是被姑娘罚去做苦力,等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没想到再也得不到姑娘的重视,想到自己日日在芙蓉院里受尽白眼和嘲笑,她真觉得度日如年;所以,她才想要投靠大姑娘,为自己的将来重新拼一拼。
可没想到,刚投靠大姑娘不久,家中亲人就托了口信来告诉她,好色的亲弟弟在青楼玩娼妓的时候,因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人;而且那被她打死的人听说还是个地痞小流氓,十分有点势力。
这些天,那流氓的家人和狐朋狗友日日到她家中胡闹,扬言如果他们不给于赔偿,就卖了她的妹妹去妓馆;家中老父母为了这件事又愁又哭,妹妹更是哭诉着若是被卖到妓馆,就投井自尽。
为了这件事,她的家都快被泪海淹没了,整日里都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身为家中唯一有点能力的女儿,她只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挑起大梁,她知道,这些流氓无非是想要一些安置费,所以她拿出了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银子,想要去大发了他们。
可没想到,她刚拿着银子出了顾府,就被人半路打劫,抢走了毫不容易凑起来的所有钱;这可是她用来买她一家安宁的钱财啊,如果这个时候没了,那她的家可就要真的被毁了。
这种事,她又不能说给姑娘听,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能找姑娘帮帮忙,可眼下姑娘摆明了不待见她,所以她也不敢找来姑娘帮忙;至于身边的朋友,她因好面子也不敢多说,所以,这些天她只能苦苦挨着,每天都愁眉苦脸的想着办法,渴望能救家人与水火。
眼下,距离那帮流氓定着交款日期越来越近,紫扇真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连晚上做噩梦都梦见妹妹被卖到了妓馆,受尽苦楚与折磨,家中老父母相继病倒,原本好好地家,几乎快要支离破碎。
这夜,紫扇又被噩梦惊醒,一头大汗的坐在床上,想到梦中的情景,害怕的抱紧被子呜呜呜的哭起来。
珞梅睡觉浅,听到紫扇的哭声立刻就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衫,穿了鞋子就来到紫扇的床前,点了油灯,关心的问:“紫扇,你怎么了?好好地为何要哭?”
看着举灯坐在自己面前的珞梅,紫扇的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她的吧,如果不是她趁着自己去发配到杂货房的时候占全了姑娘的心,她也不会在回来后无法在芙蓉院里立足,眼下看着珞梅假装好人的凑到她面前关心她,紫扇只觉得虚伪至极,恶心难受。
所以,立刻就将这段时间憋得火气全部都发泄到珞梅的身上,一把将她推开,恶狠狠道:“谁要你坐在这里给我假好心?珞梅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跟我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跟在我的身后舔我的脚后跟。”
珞梅从未在紫扇的口中听过如此恶毒的话,当场就被惊吓住,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她:“紫扇,你到底怎么了?莫不是真的被魔魇住了?”
“谁魔魇住了?”紫扇指着珞梅无辜的脸破口大骂:“就是你现在的这幅表情,我看着都觉得恶心,怎么?你真觉得自己很无辜吗?真觉得自己才是最善良的那一个吗?我告诉你珞梅,我早就看你这幅样子不顺眼了,所有人都夸你善良贴心,都喜欢着你,可我知道,这些人是被你给欺骗了,真正的你是最恶毒、最有心计的。你趁我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的时候,抢走了姑娘所有的注意力,让我回来没有立足之处,然后又假惺惺的关心我,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用的这一招我早就用烂了。”
说到这里,紫扇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宛若疯了一样指着珞梅继续骂:“你看看你这幅蠢样,你真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我告诉你,你这幅愚蠢的样子才是最可笑的,你真以为我这些年来将你当成是亲姐妹来看待吗?不,我是把看成是个傻子,才对你好的;不不不!我那不是对你好,我是在怜悯你、在可怜你。因为你够蠢,所以才能替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因为你够蠢,所以才能凸显我的聪慧、我的机灵,因为你够蠢,才能在我闯了祸之后,替我背黑锅;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你明白吗?”
“只是让我没料到的是,你这丫头居然慢慢的也学会了心机,居然将我以前用在你身上的全部都还给了我;我跟你说,我才不会上当呢,因为我不会让我成为第二个你。你等着看吧珞梅,早晚有一天你不会有好下场,我会让你今天给我的羞辱,全部都还给我。”
说完,紫扇就抱起珞梅的被子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又不解气的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几下,吐了几口吐沫后,指着被她弄脏的被子,对着吓呆的珞梅大喊:“拿着你的脏被子,给我滚出去,滚出这间屋子。”
珞梅不知自己是怎么抱着被子被撵出自己住了十年的房间,她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身上只穿着淡薄的单衣,眼泪无助的从眼眶里往外流,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可怜无助。
珞梅跟紫扇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院中的其他人,夜色中的灯火逐一亮起,有几个跟珞梅关系还算不错的丫鬟披着外衫跑了出来,扶住几乎是摇摇欲坠的珞梅,不忿的冲着紫扇所在的房间咒骂。
“早就看出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这她会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她把她自己当成什么了?真当成是这芙蓉院里的主子了吗?随便想撵谁走就撵谁走,还真是翻了天不成?珞梅,你别哭,走,今晚跟我们睡去;谁稀罕睡她的屋子,我告诉你,她就是个脏东西,她沾染过的地方,咱们都不要碰,不然一定会染上跟她一样的疯狗病。”
“是啊是啊珞梅,不要哭了,今晚就跟我们睡,等明天天亮了,咱们就去告诉姑娘,让姑娘为你做主。”
“是啊珞梅,眼下姑娘最器重你了,只要你将紫扇欺负你的事告诉姑娘,看姑娘不重重的责罚她,到时候再将她罚到杂物房,让她一辈子都在那里当一个下等贱人。”
院中的动静闹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紫扇虽然坐在房中没动,可她还是听到了外面人对她的骂声,听着那些骂声,她的嘴角浮现出冷笑来。
这些贱婢,现在各个都看不起她,好啊,等着吧,等将来她们相信依靠的三姑娘出了事,看她们这些贱人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说过,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给她羞辱的人,待她一旦得势,今晚所受的耻辱,这段时间饱受的煎熬,她都会依次全部都讨回来。
顾言熙早上一醒来,就察觉到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有些浮躁,几乎各个都是一副愤恨不平、隐有怒火的样子。
而且,原本应该伺候她起床洗漱的珞梅今日也迟迟未来,难道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顾言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端着铜盆小心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打理着胸前的长发,问:“我看你们各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还有,珞梅呢?她怎么还不来?”
小丫鬟是个忠厚老实的,在知道珞梅的事情之后也十分的气愤难消,眼下听见姑娘问起,就立刻将昨夜发生在下人院子里的事告诉了姑娘,最后总结道:“姑娘,珞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羞辱,昨晚进屋后就病倒了,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可那伤害珞梅的坏人却一大早就偷懒不见了人影;还请姑娘为珞梅做主,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回来。”
顾言熙捏着手中的木梳没动,还真没想到紫扇居然到这种时候还能折腾出事儿来,看来近日发生在她身边的事真的是让她方寸大乱,同时也刺激的她脑子不好使了,不然,又怎么可能忽然使出这种昏招?
只是,这整件事情还真是委屈了珞梅,能想象,经过紫扇如此刻薄的言词,珞梅的心里该是有多受打击。
不过,也让她见识一下人心的丑陋了,不然以这丫头的傻性格,以后一定还会栽在熟悉的人手里。
顾言熙问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你说一大早紫扇就不见了踪影?你可知她去了什么地方?”
小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近日来紫扇总是神出鬼没的,一副心虚焦虑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坏事呢。”
能干什么坏事?自然是为了近日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事愁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顾言熙冷笑一声,道:“你派人去找一趟紫扇,将她找到后带到我面前,就说我有事找她,让她速速来见。”
小丫鬟一喜,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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