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支撑着缓缓坐起来,泪眼婆娑地瞪着跪在隔间门外的栗里长。
她顾不得全身虚弱无力,几乎半爬着来到栗里长的面前,bái nèn的小手抓拧着栗里长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
“告诉我,我娘真的是上吊自尽的吗?她果真不是被栗锅子打死的吗?”
栗海棠瞪着赤红大眼睛,吓得栗里长浑身哆嗦,急忙解释:“栗大姑娘明鉴,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扯谎呀。栗闫氏夫人真真是上吊自尽的,我来禀告时尸首还吊在房梁上呢。”
“你胡说!我娘是被栗锅子打死的!”
栗海棠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巴掌扇在栗里长的脸上,哭骂:“身为一村的里长,你包庇恶人,你不得好死!”
栗里长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告饶:“栗大姑娘饶命!我真真没有扯谎,栗闫氏的的确确上吊死的。若栗大姑娘不信,可以亲自去瞧瞧。”
“呵呵,可笑。我娘没有死,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的鬼话回去瞧?万一我回去的半路上,你们暗中用绳子勒死我娘,然后蒙骗我呢?”
栗海棠慢慢站起来,抬脚踩在栗里长的背上,“给你一个时辰,即刻送我娘来奁匣阁。若她有半点闪失,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全部上吊自尽!”
栗里长心里发苦,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栗闫氏想不开上吊死了,他们一家子陪葬呀?
“栗大姑娘饶命,我真真没有扯谎呀。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一家子吧。”
栗里长声泪俱下,这次是发自真心的磕头求饶。如今栗海棠的身份不同了,听闻连栗族长夫人和栗燕夫人都敢翻脸挑衅,何况是他一个村之里长呢。
况且他的女儿栗仙音如今在栗氏南府当侍婢,又不得栗燕夫人的宠信,被府中的老婆子们刁难,日子过得辛苦。他们夫妻还指望巴结栗海棠在栗燕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早些放栗仙音归家。
思来想去,栗里长提袖抹泪,说:“栗大姑娘,若你不信我,可以将我送去官衙大牢,待你查明真相再放我出来即可。我敢用脑袋担保,栗闫氏夫人真真是上吊自尽的,绝非被栗锅子暴虐致死。”
自欺欺人有个限度,再不想面对现实也逃避不掉,她知道栗里长没有扯谎,可是……执念,深深的执念让她无法走出自己的画地为牢。
栗海棠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
“若你不愿去,我可以代劳。”
栗君珅走上前来,担忧地看着海棠沉浸悲伤的样子,他的心被深深刺痛。
诸葛弈悄声来到海棠身边,将杨嫫嫫早已拿来的狐裘大氅罩在她的身上,温润嗓音淡淡的说:“走吧,我陪你一同回去祭拜栗闫氏夫人。”
身上微重,腰被一只有力的臂膊揽着,给予她无限安心感。栗海棠回头,看到少年一缕雪发垂于胸前,俊美柔和的侧颜好看得令人心醉,而她看到的是安心。
“师父,谢谢你。”
“如果这是你人生必经的劫难,我会陪你一起渡劫。你无需担心,更不必惧怕,我会陪着你坚定地走过坎坷,谁让我是你的师父呢。”
“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好师父。”
“我也庆幸收你为徒。”
二人毫不避忌地走出奁匣阁,从东跨院出去后,东夹道的小角门外停着一驾青篷马车,赶车的人正是侍童小右。
乘青篷马车离开瓷裕镇,半个时辰后又有五驾马车尾随而来。一行六驾马车缓缓驶向栗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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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氏村。
位于村西的栗家大宅院挂起白色的祭幡,大门两侧悬挂“奠”字白纸灯笼。从大门直至前院正房,两侧摆放纸牛、童男童女、金宝盆等等纸扎祭礼。
正房中堂被用来停灵,故而收拾出东厢房来招待宾客。
六驾马车停在大门外,后面五驾马车里的人们纷纷下车,以栗君珅和莫晟桓为首,其余是各家族中代表,皆为各族中的庶子。
青篷马车一动不动,侍童小右站在车旁静候。尽管栗里长领着栗锅子,村中有声望的老人前来接驾,马车里的人却迟迟不出。
马车里,栗海棠紧紧抱着少年的腰,像只受伤的小兔子窝在他的怀里索求安慰。而诸葛弈也默默地任她抱着,轻轻抚顺绷紧的娇背。
一路走来,栗海棠变得越来越静默,她贪婪地索取着来自于诸葛弈身上的那股安全感。她不敢闭上眼睛,害怕看到梦里的情景,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是假的,是栗里长说谎骗她。
但,事实终究无法逃避,当马车停在栗家大宅的门前,当寒风吹起车帘,她看到大门上悬挂的白纸灯笼,所有谎言都变成真实。
“师父,我娘……她真的……上吊死了?”
“眼见为实,你……算了,师父替你去查验查验。”
诸葛弈想要鼓励她亲自去检看,但想到她还没有强大到平静面对死亡,这种检验的事情就留给他来做吧。
栗海棠茫然地点点头,呆呆地任由诸葛弈抱着走下马车,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停灵的正屋。
“海棠!呜呜呜……你娘……她想不开……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呜呜呜……留下我和你兄弟在世上苟活,呜呜呜,她真真是狠心呀!”
栗锅子追在后面,从大门口一路哭诉到停灵的正屋门外。这一副妻死夫悲的模样让海棠深深感到虚伪和厌恶。
她扭过头看向那还未盖棺的棺材,沉默不语。
“海棠,因里长大人说该让亲闺女见最后一面,所以才没有盖棺。”栗锅子泪花花地站在棺材前,凄凄哀哀地叹气:“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前儿天高高兴兴地去见你,怎么回来就想不开一绳子吊死了哟。”
“住口!”
诸葛弈怒斥,看向栗锅子的眼神闪动着寒意。
这种误导性的口不择言就是往栗海棠身上泼脏水,引着人们猜测闫氏的死与栗海棠有关系,或是栗海棠逼死闫氏的。
栗锅子张张嘴巴,又畏畏缩缩退回去。
“师父,帮我验看验看。”
“好。”
诸葛弈将海棠在小凳子上,安抚地捏捏泪湿的小脸。提袍摆走到棺材旁,明耀龙眸微微眯起。他一边查看闫氏尸体的情况,一边用绢帕包裹住手掌。
包着绢帕的手掌探入棺材里,轻轻抬起闫氏的下巴,衣领半隐半现间露出一道黑紫色的痕迹,伤痕有无数道斜花纹,显然上吊用的麻绳。
闫氏穿着栗海棠送给她的那身水绿色袄裙,而绣花鞋穿的是海棠的那双大红金丝团花绣鞋。交叠放在腹部的双手都握紧成拳,手背上留着几道青痕,显然有人试图扳开过。
裹着绢帕的手像按摩一样揉搓那一对拳头,诸葛弈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师父,如何?我娘真的是上吊自尽的?”
栗海棠仰着小脸,渴盼地看着他。
诸葛弈收回手,将绢帕丢进棺材前的土盆里。
“海棠,去见你娘最后一面吧。你娘像睡熟一样,不吓人的。”
抱起小姑娘,诸葛弈走回棺材旁,陪着她战胜死亡的恐惧,陪着她直面母亲死去的事实,陪着她渡过人生的第一个大劫难。
“娘!”
稚嫩悲凄的哭唤声响起,屋内屋外、院里院外皆一片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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