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芒》第 46 章

  这阵火，倒是许久没起过了。
  她告诉自己要阳光，要豁达。
  她转头望望外头午后的烈日，深呼一口气。然后伪笑道，“江先生，你这样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这场戏要拖多久。”
  江墨看着她。在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对着他笑，十分难看。她刚才冷脸的时候，眸sè都比如今鲜亮。
  他浅笑，“赵小姐，其实我想和你谈一桩生意。”
  “不谈。”赵青还气着。
  他似乎没听到她的拒绝，“当我的女朋友，我可以给你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
  “不当。”她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
  敢情他还是把她当成拜金女。她又想恶心他了。
  于是，赵青tiáo整表情，又翘起了腿，眉间染上媚sè，“所有物质条件吗？”
  “嗯。”
  “那——”她的眼睛晶晶亮。“我要一套海边的房子。”
  他看着她的眼，“嗯。”
  “算了，还是市区吧。海边太远，上班不方便。”
  “嗯。”
  “要不，海边一套，市区一套，加起来两套。”
  “嗯。”
  “好bàng。”赵青漾着笑，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盒崭新的烟，慢慢地撕着包装。她扬着眼尾看向江墨。“可是呀……”
  她抽出一根烟，衔上后点燃，然后嘟起红chún朝他的脸呼出一口烟圈，“这些我都买得起。”
  她不屑地瞄他，“怎么办？江先生提的条件我不是很稀罕呢。”
  他笑，“也不单指物质条件。”
  “哦？”
  “有个人，赵小姐应该很感兴趣。”
  “谁？”
  “陶慧慧。”
  第28章
  每个人都有些事，虽然刻骨镂心，但却掩埋在极深处。若非特意，不会掘开。
  赵青对于初中的生活，很少回想。
  唯一存着的名字，就是陶慧慧。一个可爱的胖胖姑娘。在初二那年，她俩同桌了几个月。
  孔达明组织的那场同学会，是初三的同学聚会。
  赵青上初三时，重新分了班。
  初二和初三的同班同学，重叠的有十来个。
  同学会那天，赵青去问过，有谁和她初二同过班。有几个同学点了头，但她们连陶慧慧三个字都想不起来。
  那一刻，赵青心都凉了。
  赵青初中是系统派位，她分到的x中很普通，还有个别称叫“情场”，意思就是里面的学生谈情说爱是普遍现象。甚至还有社会青年在校门附近蹲点，专挑漂亮女生tiáo戏。
  学校出了一系列的管制，但是一出校门，很多事就管不着了。
  赵青这样的长相，在学校里是明晃晃的猎物。
  才开学没几天，就被几个外校男生堵了一回。
  她侥幸而逃。
  之后，一方面是青春期的反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保。她结交了一群不良少女当玩伴。
  那会儿，班上的不良少女分两批。
  第一种是和社会青年一起混的，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还有一些，不爱上课，是小打小闹的差生集合群。
  赵青叛逆归叛逆，大是大非很拎得清。那些违法犯罪的团伙，她能避则避。她结交的女生都属于后者。因为也有群体，她算是有个保护罩。平时成群结队地活动，免去了落单的危险。
  当时的初二同学甲，和隔壁班混得很熟，经常有些猛料爆出来。
  不外乎是他们勒索了谁谁谁，教训了不听话的谁谁谁。甚至还有两个女生为了抢男生，约架互扇巴掌。几个女生的谈话间，都没把欺凌当回事。
  赵青心里反感。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和高中同学维持多年的友情，而对初中玩伴嗤之以鼻的原因。
  当年新闻比较封闭，还没有“校园bào力”这个词。事情没到最严重的地步，表面都风平浪静。
  赵青挂着不良少女的标签，安然度过初中。那些欺凌事件，她都只是旁观者。
  直到一次偶然的座位tiáo换，让她恍悟到，她这个所谓的旁观者，并不比欺凌者良善。
  初二下学期，有个胖胖的女孩成为了赵青的同桌。
  同桌的名字叫陶慧慧。
  恶劣的同学都叫她“掏灰灰”。
  陶慧慧成绩不好，但她学习很认真，很努力。上课满满几页的笔记，作业按时完成，考试从不作弊。然而无论她再如何努力，她的成绩都在倒数。
  同学甲说，“她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脑袋。
  陶慧慧在班上，经常被嘲笑。她胖，跑起步来波涛汹涌。好多男生聚在一起看，看完了一哄而笑。她还笨，紧张时会结结巴巴，回答老师问题半天说不完一句话。连老师都不喜欢她。
  陶慧慧刚成为赵青同桌的时候，脸上怯生生的，“同学……你好。”
  赵青绽开一笑，不甚热络。
  同桌第二天，赵青问陶慧慧要作业来抄。
  陶慧慧涨红了脸，说道，“作业……要……要……自己……自己做。”
  赵青笑了下，转眼问旁边的同学借。
  期中考试，陶慧慧拿了个倒数第三。成绩一公布，她的眼睛立即红了，哭出声来。
  班主任正在表扬着名次前三的同学，听见这哭声，她不耐烦了。“要哭出去哭。自己不努力，哭有什么用。”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陶慧慧立即收声，一哽一哽的，可怜得很。
  赵青看了眼陶慧慧那被抓得皱角的试卷，冷眉呛道：“又不是上课时间，眼睛进个沙子还不行啊，老师。”
  班主任看赵青一直不顺眼，这一顶撞，让她顿时发怒，“赵青！”
  “到——”赵青张扬一笑。
  结果就是赵青和陶慧慧两人出去罚站。
  陶慧慧看着赵青，圆圆的眼睛盈满了感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