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刚退了出去。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重又集中到花芷身上时,殿外突的传来惊呼声。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待看到从殿外缓缓走进来的人有人惊得腾的站了起来,皇上不悦,抬头正欲斥责,看到来人失态的打翻了离手边最近的酒盏。
失态的不止他,还有许多人。
七宿司首领的官服独一无二,无人会认错,而此时他拿在手里的面具也无一不在说明他就是那位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七宿司首领。
可皇室中人都认得,此人乃是凌王世子顾晏惜。
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七宿司首领是世子也就罢了,眼下自曝身份是为何?
“今儿到此为止,退下吧。”在事情既将走到最坏的地步前太后果断站了起来,把不相干的人打发离开。
一众人面面相觑,个个心里像有猫在挠却不敢抗命,拖拖拉拉的退出宫殿,各宫妃子走在最后,皓月再想留下此时也不敢表露出异常,有些事是不能明着知晓的,会要命!
太后从高处走下来,朝冠珠环玉翠,华贵无双,此时却也掩不住太后满身的苍凉。
她将花芷扶起来,也不知是她搀着花芷亦或是花芷搀着她,又或者是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去,经过孙子身边时叹息着道,“你们是伯侄,此时也只能是伯侄,冲动做决定前想想大庆的江山,想想环伺在侧的朝丽族。”
跨过门槛,门在身后沉沉合上,天已经彻底黑下来,黑沉黑沉的,如同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
“可要随哀家回福寿宫?”
“我在这里等他。”花芷看向唯一真心关心着晏惜的长者,“是福是祸,我总要陪着他。”
昏暗的光线中瞧不真切,太后似是笑了一笑,“我以为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真正发生了却也不觉得意外,人有逆鳞,有软肋,以前晏惜没有,现在他有了,而皇上要拆他的肋骨,要碰触他的逆鳞,他不可能如那些没骨头的人一般把珍视的人双手奉上,权也好,利也好,她那个孙子看不上。
她一直以为皇帝懂,也以为皇帝对晏惜有几分真情,可如今看来却是她高看了,真心或者有,但那是在不触及自身任何事的情况下,然后他却又要求晏惜将真心奉上,怎可能呢?
发生此等事,她都不知要如何再向晏惜晓以大义。
轻掸衣袖,太后转身离开,花芷依礼相送,回头看了大门一眼,走到台阶处坐下等候。
殿内,迎着皇伯父的视线,顾晏惜再次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如走在刀尖上,明明痛得眼睛都发红,却又觉得浑身麻木得根本感觉不到疼,耳朵翁鸣声阵阵,眼前连人影都是虚的。
他满脑子只有一句为什么!
他只要一个花芷,只求一个花芷,皇伯父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夺走她?
可他没有问,弯腰把面具轻轻放在身前,又将官服除下卷了卷放到一起,再取出首领印信和世子印信放于其上,然后跪下行大礼,“今后,再无七宿司首领。”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如何,身体发颤,指着他的手指发着抖,“你……你……”
“七宿司的存在已经成了大庆的阻碍,或许今后还有再立之时,眼下却已经不再需要,七宿司众可等同暗卫为皇上所用,依令办事即可,名单之后会有人呈上,如今所掌之事也会尽数归纳成册。”
顾晏惜神情淡淡,全然不将皇上的震怒看在眼内,他的眼神甚至都落在虚处,没有正眼看向皇上,“臣不日将和阿芷定下婚约,就不另向您禀报了。”
自顾自的说完,顾晏惜起身告退。
“顾!晏!惜!”
顾晏惜不理会,径直往外走。
‘砰’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又一声,皇帝掀翻了附近的数张桌子,见顾晏惜依旧不理会,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铜质的酒盏jīng准的砸在后背,顾晏惜不闪不避的受了,脚步依旧不停。
“孽畜,你想造反不成!”
顾晏惜终于不再前行。
皇帝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痛快,还拿不住你了?
“你不再执掌七宿司,朕若再削你世子之位,今后你不过是一普通皇室子弟,顾晏惜,你可想清楚了!”
“求之不得。”顾晏惜转过身来,加重语气道:“臣求之不得。”
“你!”皇帝气息更急,“你今日走出这张门朕必逐你出宗!”
“谢皇上成全。”顾晏惜笑了,神情轻松的仿佛得偿所愿,“臣很想过过普通人过的日子,每天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关心里没有算计,蜜里不会裹着毒,不用夜不能寐,不用刀口舔血……我想过这样的日子,想了许多年了,您若能成全不枉我多年来替君分忧,不枉曾……”
曾奉您若父。
就像是五感突的回笼,悲伤扑天盖地而来,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如同要将他撕裂。
十七岁时他家破人亡,皇伯父天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挡下所有伤害,替他找来最好的师傅,替他决定在他看来最好的出路,亲生父亲没有给他的他全给了。
满朝谁不知世子受宠,甚至有传言他其实是皇子,就连皇子都这么怀疑,将他当成潜在的敌人,那时候他就想啊,他给皇伯父当儿子,替他打江山替他守江山,替他把着七宿司,做他手里的那柄剑,他指向哪里自己就打向哪里,不需要考虑。
可为什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他明明还将他奉为亲父,从不曾有过背叛怠慢之心,为什么明知道他爱阿芷若命,还是要踩着他血淋淋的心夺走她?
十年的父子情,十年的亲情,怎能如此轻易就分崩离析?
顾晏惜抬头,眼神似笑似悲,“皇伯父,我在您心里算什么?不是说您待我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吗?不是说我在您这里有许多特权吗?为什么您不能放过阿芷,您明知道她是我的命啊!您要我的命吗?给您,我给您。”
顾晏惜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暗红的颜sè,锋利无匹。
“晏惜!”
皇帝用一种不可能的速度飞奔过来,可仍旧慢了,他只能眼看着晏惜沉稳的、从容的将那把匕首一寸寸chā入xiōng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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