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10.结义

  宴会厅。
  苏梦枕，莫三莫四，杨青衣，四人在宴会厅用膳。
  苏梦枕经过一下午的调理内息，在加上体内剧毒已经清除，气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不过，晚膳的气氛却也不轻松愉快。
  莫三莫四一直搜肠刮肚想说些趣事，缓和下气氛。
  可惜无论说什么，苏梦枕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表情也没有，似乎根本就不在听他们说话。
  莫三莫四说了一阵后，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无法说下去。
  这就像在台上唱戏一般，戏子在场上卖力的唱着，可是底下的人，即不鼓掌也不说好，这样的气氛，无论让任何人都无法再唱下去。
  “莫三哥，莫四哥在说啥好玩的事啊？”子轩的来到，打破了这冰冷的气氛。
  他一进门就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惊呼道：“呀？你们大家如此好吃好喝，也不支我一声，真当不够朋友。”
  众人面面相觑，都当他身体不适，不会来大厅一起用膳，故而没人去通知他用晚膳。
  可是他居然来了，而且似乎身体毫无不适，就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这时，苏梦枕脸色一沉，说道：“你错了。”
  子轩抬起头，望着苏梦枕，一脸茫然，道：“我错了？”
  苏梦枕冷道：“因为你不是我的朋友。”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子轩怔了怔，喃喃自语道：“我不是你朋友？”
  苏梦枕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你是我兄弟！”
  此话一出，大吃一惊的不仅是子轩，还有莫三莫四，杨青衣，他们四个人加起来，简直就是大吃四惊。
  不是朋友，是兄弟。
  苏梦枕一生纵横天下，雄视武林，统领数十万人，却一直孑然一身，只到两年前才结识了两位义弟，倾力扶植，却不料引狼入室，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他能放下心结，再次与子轩结义，实则不易。
  不过，子轩却也有他的苦衷，他自是知道，能做苏梦枕这样的人的兄弟，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和苏梦枕攀上关系，可这种事情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也。如果自己是男儿身份，此时估计早就心血贲动，跪了下去，叫大哥了。唉，可惜自己却……如果有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知如何才好。
  心念于此，故略一迟疑。
  苏梦枕盯着子轩的眼神逐渐变寒，冷笑一声：“你要是不高兴，现在就可以走，就算今生今世不再见面，我还是当你兄弟。”
  他咳了一声，又道：““就算你不当我是兄弟，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子轩一惊，当即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才相交不过两天。”
  苏梦枕道：“我们已同过生死。”
  子轩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苏梦枕冷冷的道：“我管你是什么人。”
  子轩道：“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如何结拜？”
  苏梦枕瞟了一眼子轩，道：“谁规定下来，结拜要先查对过家世、六亲、门户的？”
  子轩一愣：“你为何要与我结拜？”
  苏梦枕仰天大笑：“结拜就是结拜，还要有理由？难道要我们情投意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大堆废话吗？”
  子轩只觉一股热血往上冲，一头磕了下去：“大哥。”
  苏梦枕笑了。
  他望望子轩，又望了其他三人，眼里都是笑意。
  他一笑的时候，寒傲全消，就像山头的冰融化为河川，guàn溉大地。
  二人一起开怀大笑。
  苏梦枕淡淡说道：“等处理完白愁飞的事情以后，你就是‘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
  众人听了一惊，没想到苏梦枕一开口就给了子轩副楼主的身份。
  莫三上前一步，眯着眼睛恭贺道：“恭喜楼主，今日结交了这样一位好兄弟，也恭喜宋少侠，成为‘金风细雨楼’副楼主。”
  苏梦枕笑着道：“你别嫉妒，我的兄弟可是不好当的！你也不是我的手下。”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和莫四青衣都是这水楼里的守护神，没有你们，这水楼早就垮了，塌了，没有了。”
  莫三莫四青衣脸上都忍不住现出了一种神色。
  激动的神色。
  他们极力想要忍住。
  但忍不住。
  三人同时起身，跪向苏梦枕，齐声道：“我们愿为公子誓死效忠，死而无怨。”
  “你们错了。”苏梦枕正色道，“一个人如果真的对另外一个人好，是绝不会希望他为自己而死的，你要记住我这句话。”
  三人的眼中又出现了另一种神色。
  感激？感动？——或许是其中一种，又或许都有。
  苏梦枕举起酒杯，大声道：“人生快意有几何？今天就让我们痛快饮痛快醉。今朝有酒今朝醉。”说完，一口气饮尽杯中酒。
  子轩看到了他眼中掠过一阵泪光。
  为何而有泪？
  是为自己？
  还是为那些死去了的兄弟？
  抑或是想起了背叛了自己的人？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知道。
  次日清晨，子轩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特别晕，可能是前日喝酒，喝太多了的缘故。
  幸亏自己用内力bī出了不少酒，否则估计连回去的路都不认识了。
  记得昨晚离开的时候，莫三莫四已经醉的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咕哝：“子轩，再来一杯，我还没醉呢。”现在想来都不禁要笑。
  子轩起身换好衣服后，就有人敲门了。
  子轩知道肯定是香兰，不出所料，果然是香兰，但见香兰推门进来，端着脸盘和毛巾。
  香兰把脸盘和毛巾放下后，小声说道：“宋少侠，楼主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
  子轩暗自一惊，心道：他这么早来找我。莫非有什么事情？轻轻责怪道：“既然大哥来了，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是我不让她打扰你的。咳咳咳。”苏梦枕捂着chún,边说边走了进来。
  子轩问道：“大哥这么早来，莫非有什么事情？”
  苏梦枕背着手，道：“你随我来。”
  于是，子轩便随苏梦枕出了屋子。
  两人这样走了一段路，苏梦枕却只顾走什么也没有说。
  他有时抬头看看天，有时又望望远处。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道：“你的毒真的都已经bī出了么？”
  子轩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只得回答：“都已经bī出来了，大哥不必为这些小事cào心。”
  苏梦枕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子轩的左手,道：“昨日你为了不让众人担心，才谎称毒已bī出，只可惜你的左手小指已然发黑，明显便是中毒迹象，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毒你根本无法bī出，你只能将它转移到你的左手小指上，暂时以内功压制。”
  子轩听了一怔，转而又笑道：“大哥果然观察入微，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因为这毒我已bī出了大半，余毒暂时控制在小指上，以内力压制。”
  苏梦枕皱着眉头道：“那你能压制多久？”
  子轩轻描淡写道：“大哥不必担心，余毒已经所剩无几，在我体内也会慢慢代谢，再加上我内力深厚，所以决无复发之日。”
  苏梦枕看了看他的手半响，才说：：“既然已经这样，也这能如此了。”
  两人谈话间便来到了水楼门口。
  “水楼的一楼是宴会厅，你曾在里面用过膳，你可知它楼上几层是干什么的么？”苏梦枕凝望着水楼。
  子轩虽来水楼了好几次，但是每次都只是在底层的宴会厅里用膳而已，却从无上过楼，虽然每次也甚是好奇，但是主人家没有邀请，自己自然不方便上楼去。
  于是子轩只得摇摇头道：“不知道。”
  这时莫四从楼里出来，看到苏梦枕和子轩，便道：“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先用膳？”
  苏梦枕咳了一阵后说：“好，先用膳吧。等用完早膳，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莫四听到苏梦枕要带子轩去楼上，竟也一脸惊讶。
  吃完早饭后，子轩跟在苏梦枕后面上了楼。
  “一楼只是一般用做宴会之用，而楼上几层才是这个地方的枢纽，这里所有的机密文件和信息都在这上面几层，所以外人是绝对不能上楼来的，即使是内部的人，能够自由进出这里的也只有三人而已，你是第四人”苏梦枕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子轩突然意识到，倘若不是自己昨日那句大哥，恐怕也是万万不能来这里的。
  这楼子里的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作业。
  譬如第二层便是书库，各种各样涉及天文地理，无所不有。
  第三层是一些武功秘籍，有本门派的，也有其他门派。
  第四层是一些纵卷，账本，簿子。
  子轩看到这些甚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大哥，水楼这个地方所有的经济来源是自给自足还是由金风细雨楼拨款维持呢？”
  苏梦枕明白子轩的意思，说道：“水楼这里盛产一种树木，名叫贵木，这种木材甚至比楠木红木都要昂贵，这种木材雕刻成的木雕，是宫里的贡品，一般普通人家根本无法买到。都是些达官贵人买了互相炫耀身份的。这种木材只有在这里才有。并且产量极少。我们楼子里有专门的雕刻师父，负责这些木材的雕刻，做好的供品运至皇宫，留下极少数的送人或者出售。每年靠这些木材做成的供品，水楼的生计根本不成问题。是以水楼有自己独立核算的账目，与金风细雨楼并无多大关系。””
  第五层鸽组的联络网，专供与外界联系，发布和收集信息用。
  苏梦枕咳了一声，说道：“这里是专用来与外界联络的，我现在虽然身在水楼，但是对于金风细雨楼的一切动静却也能略知一二。”
  苏梦枕背着手，走向窗边，目眺远方，沉默了很久，才说道：“这里的资料比起金风细雨楼来，不及百分之一。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你去金风细雨楼的的白楼里看看。”
  子轩明白苏梦枕又在思念金风细雨楼了，忍不住说道：“大哥无需太挂念金风细雨楼，日后我们必当把它夺回来。”
  苏梦枕笑了笑说道：“你错了。”
  “我错了？”子轩不解的问。
  “我就是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就是我，金风细雨楼永远活在我心中，活在每一金风细雨楼人心中，谁也摧毁不了他，也无论它落在什么人手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梦枕脸上，那一向yīn寒的脸上，浮现出了能融解冰山的微笑。
  然而微笑一闪即逝。
  苏梦枕又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咳的全身都在抽搐，他掏出洁白的手帕捂住嘴chún。
  子轩看到白色的手帕已有一瘫触目的红。
  苏梦枕咳了很久，才停下来，把手帕塞回衣襟。
  子轩开始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这个男人外表孤高冷傲，傲视群雄，统领着京城两大帮派之一的“金风细雨楼”，掌管着数十万人的性命。
  可是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脆弱——他的病。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病，他今日之成就何止与此！
  对苏梦枕，佩服已不足以表达一种敬意。
  更准确的字眼是——崇拜。
  对于子轩来说，心中已不仅是一种仰慕，而是一种爱慕。
  天下的女子都挡不住这个男人的魅力。
  子轩也不例外。
  怦然心动，或许就是描述子轩现在的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