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贞的脸色又恢复平静,“太子殿下一向这样自信吗?现在说,到底有没有找错人,听起来还为时过早?”
旖贞说完,转过身,直接向外面走出去。
中气不足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但是,贞儿就那么有信心,不会在这个过程中爱上我?”
她定住身子,就那么站在原地,将唇角弯出好看的笑意,“太子殿下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吗?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些不相干的事。身上的伤也很重吧,好好养养才是。”
太子被她的讽刺噎了一下,但没有什么痕迹,“迄今为止,我勾引过的女孩子不过是些傻姑娘,但已经忍不住想要劝贞儿,在贞儿今后的一生中,恐怕再也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人,也爱贞儿也会利用贞儿。”
旖贞的目光轻飘飘地划过殿角的烛台,“太子殿下就在身体疼痛之余想出那样的好办法吧!毕竟,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会成为母亲最讨厌的人,你我的姻缘继续会变得不那么容易。希望我不会为今日错信太子殿下,而坐失能气到善修兄长的良机。”
太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渗透过血迹的伤口,“是时候相信了,所以连贞儿也在找这个可以相信的开始。”
旖贞忽然极温柔地绽出一个笑意,“太子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明,你伤得并没有很重?也还有余力想入非非。”
太子盯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动不移,“说明的好像是其他的。比如,身受重伤有什么难受的,不能得到贞儿的目光才更难受。”
国舅坐在堂上,闻听皇上还是没有召见太子的意思,急的又开始一顿抖手,他这般样子已经维持了,半月之久,每天都坐在国舅府中患得患失。此时一边陪坐的金何来,微抿进唇中一口酒,似乎很快就沉浸到那浓郁的酒香之中了自娱自乐了。
国舅微微眯眼瞥了眼他那般情状,不乐意地低咳了一声,见他无动于衷,又伸出手来推了他一下,“眼下到了什么时候了,贤弟那酒也还喝得下去吗?”
金何来慢慢睁开惺忪睡眼,“到了什么时候呢?国舅乃皇亲贵胄的事实没有变,眼下只要皇后还在皇后的位置上,太子还不曾被废,国舅的日子就天天都是好日子,这有什么可愁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
国舅闻言长叹一声,“如今这般要紧时节,我却进不得宫,见不着我那皇后妹妹的面,连她怎生的想法都不知道!贤弟你也赶快拿个主意出来才是。我怕事情拖久了再节外生枝。你也知道我们飞营家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树了不少外敌。若是让哪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添进一点点乱来,后果不堪想象,它这个……”
金何来笑着抿了抿唇,“我打量着太子殿下,这次定能躲过一劫,虽然付出巨大代价,但是皇上一定不会因此起疑心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他提到太子,国舅呲了呲牙,“我早就知道,那般黄口小儿早晚是要惹出事来的,偏偏他心思极大,打起了那他负担不起的主意,才落得如此下场。险险牵连我们飞营家族跟着受难。”
金何来自擎了酒杯又慢饮一盏,目光沾染疑惑地望向国舅,“可说来说去,那也是太子自己的事,国舅为何如此慌张?”
国舅见他说得如此四平八稳,急不可耐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不瞒贤弟,出了事将近一月之中,愚兄忧思伤怀,夜不能寐已经成了习惯。我与太子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无论如何也是解不解脱不开的。如今他身陷泥泞,我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是真到了,皇上废去太子储位的那一日。参飞营家的奏折恐怕会多如雪片纷飞。你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再难了结。”
金何来一笑,“国舅何不兵分两路想事情。”
国舅不明白他这个兵分两路的意思,困惑的看着他。
金何来放在手中酒盏,“一路是该避的险还得避,另一路是该抓的钱还得抓。”
国舅挠了挠头,“此时再去做那些事情,会不会,太过招人眼目?”
金何来盯着放在一边的酒盏,反问国舅道,“贤兄难道没有听说过浑水摸鱼吗?”
国舅撩起厚重的眼皮,“现下的大显乱了么?可就怕皇上是眼乱,心不乱啊!”
金何来若有若无的笑了那么一下,一双剑眉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伸出手指来向着国舅勾了勾。
刚刚执过美酒的手指,微微带丝丝清香酒气。
国舅赶紧将脑袋移过去。金何来亦将自己的头凑近他。
那微热的声音就摩擦过国舅耳畔,“乱花渐欲迷人眼。事在人为。”
国舅推断金何来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大惊失色,“贤弟是说,让我不仅不要老实呆着,还给皇上添乱吗?这,这这,怎么使得?”
这样看过去,金何来的脸上有些喜色,“难道贤兄不知道吗?爱捣乱的小孩总会比听话的小孩更能得到父母的喜爱呢!人们将那个美名其曰为,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添出来的乱事就让太子去解决,那样,太子就会成为皇上眼中千金不换的浪子回头。”
国舅听全了他的意思,惊得几乎张不开嘴。应该是想要拒绝,可是心里却存在着更多的留恋,“可,可太子他现在亦是乱事缠身,我们再将脏水向他身上泼去,只怕他会承接不住,还不等他回头的一日,就已经身赴万劫不复之境。如此也太过铤而走险了。”
金何来当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贤兄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胆小不得将军做。”
国舅听了金何来来一番话,似乎被说通了一点,表情上有些松动,但转念之间,又开始剧烈地摇起头来,“贤弟这样的说法,似乎有欠考虑的地方,如今的太子非比往日,不需要么我们往他身上泼脏水,自己就已经提拎不清。我们的做法与落井下石无异。”
他本以为金何来还会坚持他自己的意思,不想,他说完这个金何来也点了一下头,“贤兄所说非虚,现在太子的提拎不清,就是真的提拎不清。但也不是无可改变,只要再给太子涂上一层可以提拎得清的新面目,事情自然会有改观。”
国舅愣了一下,金何来那边执起酒盏时清晰的摩擦声音才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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