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明星文)》15-22

  ☆、15 我可以帮你
  见荣耀锦盯著自己的海报瞧,黎舒不好意思起来:“呃,我们做著玩儿的,挺糙。”
  “没有,很好!”荣耀锦也没再多看,笑著跟他说:“你们真让人羡慕,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那口气,像是他这富家公子大少爷,还不自在了。
  听他这麽说,黎舒眼神黯淡了,他垂下眼睑,睫毛不安的抖著:“也不是,也……不是很顺利。”
  “荣先生,上次谢谢你的好意,可能我们无法接受了。”
  “你不愿意离开北京?是这个原因吗?”
  荣耀锦若有所思的说:“黎舒,我很遗憾,你不能来香港。不过我尊重你。”他又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海报,“你是值得更好的人。”
  “但同时,我也得完全尊重林叔的决定,全公司的艺人签谁和怎麽签,都得他说了算。我无法说服他。”
  “谢谢。”黎舒诚恳的点点头,虽然难掩落寞,也还是说:“我想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再多磨练,以後会好的。”
  荣耀锦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黎舒的肩:“别著急,让我再想想办法──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我们可以去打球,或者爬山。”
  黎舒想了想,笑了:“行!上次请我们喝酒,也该谢谢您。”
  “请稍等,我换个衣服就来。”
  说完黎舒进了他的小隔间,现在他越来越少睡这里面的,就把衣服什麽的都收进来,这样房间才干净整洁了许多。
  荣耀锦站在那里看他,布帘并不厚,又未到底,影影绰绰的看得见他的身影,和露在布帘低下两只瘦削白`皙的足。
  他看著他弯腰脱下短裤,换了条长裤,又抬起身子脱下衣服,腰线美好修长。房间里很安静,衣物摩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荣耀锦心中有些发痒,忍不住幻想起来,但才开了个头,黎舒就从布帘後钻出,所有的绮丽瞬间被打破。
  他穿了件松垮的深蓝色运动裤,和极不合身的宽大运动衫,那衣服手臂上还有两条黄色的线条,式样古老得让人怀疑他将十年前的衣服拿来穿。
  “走吧!”黎舒抓了两把头发,“我们去爬山好了,打球我不大会!”
  “好!”荣耀锦笑了,至少脸还是一样养眼。
  他想,要黎舒是他的人,他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他。
  黎舒陪荣耀锦去了香山。
  不过他们来太早,满山的枫叶只微微变了色,离全红还远。这香山没了红叶也就这麽大回事,哪里有去昌平爬野长城来得有趣。
  黎舒想到郑鸣海,嘴角便挂了笑意。秋天的阳光又好,正是北京最美的季节,有了这抹笑,荣耀锦立刻就觉得,哪怕他穿再难看,也是相当好的。
  但黎舒想起那时候郑鸣海说的话,想到一年後他们受到的打击,还是有些神伤。荣耀锦见他偷偷叹气,便开口问他:“怎麽了,不开心啊”
  “没……”黎舒摇摇头,对荣耀锦歉意的笑笑,半天的相处下来,黎舒越发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了,荣耀锦除了有钱,一切正常得很。他还特别有教养,也好相处。他一路上对什麽都感兴趣,问了黎舒不少北京的事情,黎舒就把他知道的和郑鸣海平时跟他吹的那些牛讲给他听,他也听得相当开心。
  “黎舒,还在想乐队的事?”
  黎舒点点头,“我们之前想得简单了,所以……”
  “黎舒,你不要误会,我和林叔都认为你们很好,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他认为……”
  “我知道!!”黎舒有些激动的打断他,“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可是!!”
  “你不要著急,”荣耀锦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搭在他肩膀上,“我刚才就在想,我可以帮你们的。”
  “啊?”黎舒抬起头,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嗯,我在想,其实可以不著急签经纪约,我以私人的名义跟你们介绍制作人,让你们先做单曲。”
  “我也很赞成林叔的眼光,但若你们做得不开心,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想至少做为朋友,我可以帮你们,不过黎舒,”荣耀锦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眨眨眼,“你怎麽谢我?”
  “……啊?”黎舒吃了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咬咬牙说:“真这样的话,你说怎麽谢,就怎麽谢!”
  “好!!”荣耀锦开心的搭上黎舒的肩,把他搂住:“走!请我吃饭!”
  对荣耀锦而言,上一个人很容易,让人爱上他也是易事,可要他去爱别人,却非常的难。
  遇见黎舒的时候他28岁,还没来得及变成一个十足的混蛋,他还有闲情逸志耐心的去追一个人,还会希望去谈谈恋爱,两个人互相喜欢的那种。
  要追一个人其实不难,要什麽就给什麽总不会错。有人要钱,有人要名,有人要爱,有人什麽也不用,只要他勾勾指头,自己便乖乖过来。
  黎舒看起来什麽都不要,连带他去香港这麽大的诱惑也不屑一顾,那证明他已经过得不错,但他要音乐。
  只要有他还想要的东西,那就好办。
  荣耀锦於是真的介绍制作人和音乐公司给他们,出钱给他们录歌,不过提前跟人打了招呼,只给他们做歌就好,别的归他管。
  郑鸣海很高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去见了雅宁,几句话谈下来,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嫩。不过这没关系,这是好事,他想,反正他们还年轻。那段日子他与黎舒每天都过得很兴奋,满脑子都是音乐的事情,他们什麽也不去想,就想怎麽样才能做得更好──至少要让制作人经纪人,看得起他们。
  雅宁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了,荣家二少时不时的弄点人来,说要他帮忙。看在他家大哥面上,他又不得不做,多半糊弄一下,然後交给手下的人。但这次却稍微花了点心思,他正好有空,又正好在他们身上,看到他曾经的热情与天真。
  “诶,阿锦,你跟你哥品味还真像。”
  雅宁和荣耀锦站在录音棚外,一面抽烟一面看里面的黎舒录歌。
  “有吗?”荣耀锦目不转睛的盯著黎舒轻微开合的双唇,笑著说:“你年轻时有这麽漂亮?”
  雅宁差点摔杯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跟你哥一样渣!”
  “nonono,渣这种事,绝对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荣耀锦看起来心情相当的好,又说:“要看他是什麽样。”
  “哼。”雅宁冷哼一声,“说得漂亮!”
  年轻时谁脑子没热过,爱得死去活来,又如何?
  他深吸一口烟,然後慢慢吐出来,隔著青色薄雾看玻璃里的人。
  漂亮单纯,又有才华,认真执著,被人喜欢,真叫人嫉妒啊!
  他眯起双眼,笑了。
  他年轻的时候是没黎舒漂亮,只能算干净清秀,不过气质倒是很像。现在年纪大了,其实也不见老,只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明显,人却再没了往日的温和,日渐严苛。
  他跟荣耀锦的大哥在英国相识,然後相恋,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来头,後来麽……
  “阿锦,小心自作多情哦!”
  雅宁看见玻璃里的两个人抬手击掌,相视一笑,便泼了荣耀锦冷水。
  荣耀锦挑挑眉,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却也接不上话来。
  自作多情,确实是有点的,可自作多情的人,又何止是他。
  这段时间郑鸣海跟魏蕾和好了,两人打得火热,倒是比刚谈恋爱那会还黏糊。
  那天荣耀锦带黎舒去吃饭,晚上送他回酒吧准备演出,正好看见那两人在街边就抱著啃,黎舒本来微红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荣耀锦问他,你喜欢他?
  黎舒撇开眼睛摇头,不,没有。
  越是否认,就是越是喜欢得厉害。
  ☆、16 讨好
  荣耀锦没说话,突然把黎舒拽回车里,然後压上去捏起他的下巴就吻。
  “唔!!”黎舒完全没料到荣耀锦会突然来这一手,车里空间又小,给逼得直不起腰来,只能慌忙的转头躲。荣耀锦索x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整个人压到他身上,他在他耳边说:“黎舒,你真可爱。喜欢男人没什麽大不了的。”
  黎舒心跳如鼓,身上这人是推也推不开,他慌忙说:“荣少,你别误会……”
  “误会?!”荣耀锦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就会跟我装。”
  黎舒咬了咬嘴唇,把眼光移向一边,荣耀锦的双瞳深不见底,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阿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荣耀锦笑了,黎舒白`皙的脖子和j巧的耳垂就在眼前,他盯著它慢慢发红,散发著温暖诱人的气息。
  “好吧。”荣耀锦抬手,食指沿著黎舒的耳廓轻轻描过,便起身放过了他,“我等你。”
  魏蕾与郑鸣海接吻,用眼角的余光撇见黎舒与荣耀锦从车上走下来,荣耀锦跟在他的身後,姿态说不出的亲昵。
  魏蕾松开男友,心中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麽甜蜜。
  她与郑鸣海之间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从前不用山盟海誓,也一样默契笃定,哪用像现在这样,需要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彼此。
  “小舒!”郑鸣海也看见他们,抬高手臂使劲晃了几下,笑得一脸灿烂:“你来了!”
  然後荣耀锦就看著黎舒的脸瞬间由y变晴,巴巴的跑过去。
  黎舒出了录音棚,再次向雅宁道谢,雅宁摆摆手,你要谢就谢阿锦。再多的,我也帮不到你们。歌可以做出来,也可以拿去电台放,但唱片没法出,还是得签约才算正式出道。
  “所以啊,黎舒。”雅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事你还是得去找阿锦,他再推一把,什麽都好办。”
  “当然,你得好好谢谢他才行。”
  雅宁的表情,那种似笑非笑的了然,在他跟荣耀锦出去的时候,黎舒从他的朋友和下属脸上,都见到过。
  荣耀锦经常带他去吃饭,听音乐会看电影,或者是运动。他似乎很闲,每天都说自己无聊,有大把的时间。
  黎舒还是找不到理由拒绝,他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态度又诚恳,就算他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他也只得硬著头皮去,毕竟他们还求著他。当然,黎舒心里也还存了份天真,只要他不愿意,他又能拿他怎麽样?
  何况与他在一起并不是件难受的事,很意外,荣耀锦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二公子,喜欢的却是古典音乐。以往他也会带人陪他,却很少见到像黎舒这样真的懂的,而不是为了讨好他附庸风雅,他的表现很教他满意。
  他们一起吃饭,荣耀锦见他盯著餐厅里的钢琴出神,便问他:“黎舒你会弹琴?”
  黎舒摇摇头,又点点头,垂著眸微微一笑:“我不再弹琴了。”
  “为什麽?”
  黎舒抬起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黎舒,你总是不信任我。”
  荣耀锦放下餐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望著他。
  他们在西餐厅,烛光玫瑰都有,音乐也是刚好够的浪漫。以往他要这麽追人,对方早就含情脉脉的与他花前月下了,气氛够了再上酒店,大家都开心。
  他已经足够用心,偏偏黎舒依旧不解风情,或者依旧装傻。
  “我以前也不喜欢摇滚的,不过认识鸣海後……”
  “黎舒,你知不知道你一天有多少次要提到他”
  黎舒一愣,旋即笑了,看来荣耀锦耐心也有限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荣耀锦挑挑眉,不再说话,脸色却逐渐y沈下来。黎舒也不理,他并不会像旁人那样还顾忌这位少爷的心情,只顾著吃东西,动作慢条斯理又优雅。
  荣耀锦盯著他的手指出神,那双手骨节均匀,纤细修长,皮肤如同白瓷,同他的脸一样完美。
  “你的手要是弹钢琴,一定很漂亮。”
  弹琴又不是拿来看的!
  黎舒在心中腹诽,但也没争辩。那晚最後两人不欢而散,荣耀锦依旧保持著他的好风度,但也仅是好风度罢了,那种不著痕迹的殷勤再也不见。
  黎舒也不去多想,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跟乐队一起做歌,演出。雅宁帮他们做了好几首,几乎小半张专辑了,可依旧没有任何人提下一步怎麽样。但他们已经相当兴奋知足,郑鸣海每天跟打了**血似的,这几乎是他最自在满意的日子。当然,他是自在惯了,也就丝毫没察觉到魏蕾的不安与黎舒笑容下的落寞。
  有时候习惯是个可怕的事情,黎舒明明知道荣耀锦接近他是有明确目的,可彼此熟悉之後又突然消失,还是有点失落。
  他知道自己有些傻,还天真的以为即使不接受他的追求,也可以跟人做朋友──g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麽做朋友?
  也许在荣耀锦眼里,他g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郑鸣海和魏蕾除了一起练歌,他们还要忙著学业和恋爱,黎舒这边还真顾不太上。
  罗凯倒是经常来找他,不过罗凯毕竟只是个混混,成天正事不干,全是些**飞狗跳的事情,也不好老拉著黎舒。於是黎舒除了听歌唱歌,没事的时候只好一个人背著包,在北京四处的逛。
  那时已是初冬,气温骤降,只是北风还不算太凛冽,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少了,高大笔直的白桦也迅速落光了叶子,灰白相间的树干衬在碧蓝晴空下,看了让人舒爽。黎舒特别喜欢在这样的街道上走,走著走著,再多的不开心都散了。
  他还年轻,身体里有许多能量许多热情,走路时随时都能跑起来,像风一样。
  “黎舒──!!”
  荣耀锦驾著车,开到他身边猛的一摁喇叭,黎舒停下来转头一看,荣耀锦便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同他招手:“嗨,宝贝,想我没?”
  黎舒彻底的败下阵来,这位少爷混起来脸皮可比城墙还厚。
  他m了m冻得通红的鼻尖,勉强笑了笑:“荣先生,你好。”
  “走!”荣耀锦兴奋的下车来拉住黎舒,“我带你去看样东西!本来我想明天去找你的,没想到遇见你!”
  “等等,我……”黎舒想拒绝,却被他不由分说的塞进车里:“走啦!我保证你喜欢!冻死我了!快!”
  保证喜欢?
  黎舒怀疑的看著荣耀锦,那人却一路哼著歌,径直把他带去了郊外的别墅。
  “荣先生!你这是干什麽?!”黎舒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荣耀锦让他觉得危险,至於吗?!
  “叫我阿锦,黎舒,你还生我气。”
  荣耀锦好脾气的又笑了,轻轻拍拍他的肩:“小傻瓜,紧张什麽。我只是有东西要送你。”
  黎舒憋著一口气,还是跟他上了楼,他倒要看看,他又打算送他什麽。他始终没有明白,为什麽他会以为他需要那些g本不属於他的东西?
  却没想到,荣耀锦领他到弧形客厅的落地窗前,指著架黑色钢琴说:“来,黎舒,它是你的。”
  黎舒站著没动,眼睛看著钢琴发直,他问荣耀锦:“什麽?”
  “它是你的,我送你的。”荣耀锦拉著黎舒,把他引到钢琴旁,打开琴盖,握著黎舒的手指轻轻放在黑白的琴键上,随意的在黑白的琴键上一拨:“黎舒,试一试,我知道你好爱它。”
  郊外的下午,安静得连风声都听著夸张,那一串简单的音符,像战鼓像魔咒,猛烈的在空气中鼓噪。而指尖滑过钢琴的地方,每一寸皮肤都是滚烫。
  荣耀锦见黎舒神情恍惚,以为他是欢喜过头,於是揽著他的肩在琴凳上坐下,声音十足的温柔:“小舒,你弹琴一定很b对不对?它跟你好配……”
  黎舒坐在钢琴前,时隔一年多以後,他终於再次在钢琴漂亮的黑色烤漆面上看到自己的脸,然後他又看到身後男人的唇凑到他的耳旁──
  “你凭什麽……你凭什麽以为我会喜欢?!”
  他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你凭什麽!!”
  ☆、17 出卖
  “黎舒!!”荣耀锦被黎舒甩开,立刻怒了:“还没人敢对我这样!!”
  “那是因为他们要求你!”黎舒站起来,离得钢琴远远的,好似它是什麽肮脏得不得了的东西。他整张脸都涨红了,但因极度的愤怒,脸上反而挂了笑:“我求你什麽?!你以为我会求你什麽?!”
  “好──”荣耀锦也站起来,双手抄在x前,冷著脸再次问他:“你确定,你不求我?!”
  黎舒闭眼撇过头:“再见。”
  他独自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个公交车站,先胡乱挑了个进城的车坐了,再慢慢的挪回家。
  那天他第一次觉得北京原来真的这麽大,光是从郊区到四环的公交枢纽,就花了他一个多小时。
  正好又赶到下班的点,黎舒研究了半天,发现还是只得倒车,倒来倒去绕了一大圈,又堵得人想死。
  他脑子里混沌一片,不断的回想著来到北京之後的这段日子,他究竟干了什麽,以後怎麽办?
  完全找不到答案。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回家,回家,回到他现在所拥有的那个“家”。
  “黎舒──!!”魏蕾跑过来,一把拉住他:“你上哪里去了!?我和鸣海找你一下午!!”
  “对不起……”
  黎舒已经非常的累,他刚走到居民小区门口,魏蕾同郑鸣海就冲了出来。
  “小舒!”郑鸣海担忧的看著他,他的脸色实在苍白得怕人,“怎麽回事,今天晚上有演出的,你从来都不会忘,今天怎麽搞的?”
  “对不起……”
  “算了,明天我去赔罪,有哥们儿顶上了,”郑鸣海拍拍黎舒的背,又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走,去吃饭,瞧你,冻成这样!该饿坏了吧?”
  “对不起……”
  “哎呀!够了!”魏蕾捂住他的嘴:“你是复读机还是卡带了?够了!!”
  “你要是真不想要我们担心,就别乱跑!”
  郑鸣海敲了一下黎舒的头,眼里满是担忧,黎舒嘿嘿一笑:“知道了,我还能走哪儿去,是不?”
  可是真的对不起,鸣海。因为我的关系,这次,又得让你们失望了。
  临近圣诞,荣耀锦憋著口闷气回香港过节,可家里依旧没给他舒坦。
  他其实更怀念小时候,他与母亲住在外面,父亲来陪他们上半夜,下半夜才回本家,虽然冷清些,但依然是个家。
  没想到,两个女人斗了一辈子,临老了之後居然还正正经经进门,祖孙三代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坐一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外加“姐妹情深”。
  这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出生好,外祖父家是书香门第,父亲其它玩过的那些女人,大部分可连他家的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
  荣耀锦的大哥倒没那麽花,只是男女通吃,前两年也终於定下心来,娶了个名门闺秀,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
  他瞬间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新好男人,有事没事逮著弟弟就会念叨,阿锦啊,我让你去北京开公司,是要给你锻炼的,成天只知道泡仔,泡仔还泡不到算怎麽回事?
  香港的市场就这麽大了,现在马上又要回归,之後经济怎麽样谁也说不好,还是内地潜力大,趁现在就开始好好做才是正经……
  荣耀锦一面给他的小侄女派礼物,一面嗯嗯啊啊的应了,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服气。荣家看著光鲜,做来做去,说穿了还不是些皮r生意,有什麽了不起?
  北京又如何,还不是换个地方做皮r生意,这一行的人,到哪里迟早都一个样。
  他想做点别的事情,真正的事业,却总是不成功,他也谈场恋爱,真正的恋爱,他总是想如果他能遇到真正值得去爱的人,他一定不会像他哥哥那麽混蛋。
  可惜,没人理他。
  “啊……啊……阿锦,阿锦,你慢点呀……”
  既然没人理,那他该干嘛干嘛。
  身下的男孩双腿大张,被他c得呀呀乱叫,也不知道是享受还是难受,哭得梨花带雨。
  荣耀锦闭上眼睛,高`潮的时候黎舒那张愤怒的脸晃到他眼前,他脖子一仰s了个痛快,然後靠在床头抽烟。那男孩调了个头,趴在他腿间帮他扯了套子,张嘴就舔。
  荣耀锦抓著他的头发,忍不住还是想,如果是黎舒会怎麽样?
  他有些想像不出,但总觉得,至少不会这样。
  正在出神,床头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北京的号码。
  荣耀锦接起电话,也没让胯间的男孩停,懒洋洋的问:“喂?”
  “荣先生,是我。”
  黎舒。
  荣耀锦有种脑袋当机的感觉,黎舒在电话那头半天不说话,荣耀锦於是开口,找我有事?
  你说过,你会帮我。
  荣耀锦没回答,闷声笑了起来,然後啪的一声,把电话摔了出去。
  这就沈不住气了?!
  贱`人,贱`人!!
  黎舒站在寒冷的北京街头,捏著公话亭的磁卡电话大口大口的喘气,冰冷的空气灌进喉咙,锥心刺骨的疼。
  荣耀锦挂了他的电话,他是否该谢天谢地,荣耀锦没理他?
  湿热的泪随时都会冲出眼眶,黎舒要花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去忍。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酒吧,他们拿到了做好的歌,酒吧老板帮他们放,几乎完美的音乐在酒吧里响起,所有的人都在恭喜他们,说他们交了好运,说他们前途似锦。
  郑鸣海一晚上都笑得很开心,跟人吹牛喝酒,兴致来了还抢了黎舒的话筒在台上唱歌。他唱那首写给他的光芒万丈,说唱给他最重要的人。
  魏蕾也喝多了,她搂著黎舒,跟随郑鸣海的节奏左右摇晃,她说黎舒我们好喜欢你,你是我们的幸运星,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她还偷偷的凑在黎舒耳畔,小声说小舒,你什麽都不必想,姓荣的没安好心是不是?你别理他,小舒。
  她双手捧著黎舒的脸,眼睛都湿了,她说小舒你相信我跟鸣海,你相信我们好吗?
  黎舒没敢说话,他心里堵得难受,他抱著魏蕾轻轻的拍她的背,默不作声的安慰她。
  散场之後,他便立刻跑出酒吧,给荣耀锦打了电话。
  他知道这很愚蠢,可还是想去赌一把。
  黎舒赌赢了,荣耀锦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当然他也输了,荣耀锦开车亲自在他的门外等,但一句话都没讲,笑容也不见,下巴一抬就示意他上车。
  然後他带他去了酒店,顶楼的套房,关上门之後领他在沙发上坐了,就给他倒酒。
  “喝。”
  漂亮的高脚玻璃酒杯里,浅浅的装著深红色的葡萄酒,房顶水晶灯的光斑折s在玻璃杯上,看得人晃眼。
  黎舒抬起头,“荣少,我不喝酒。”
  “你不是要求我吗?”
  荣耀锦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斜眼看著他:“要求我,就要听我的嘛,啊,”他抬手指了指浴室,“先洗澡也可以的。”
  腾的一下,黎舒那张漂亮的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荣耀锦说得这麽直接而赤`裸。
  他还是太天真。
  “抱歉,”黎舒站起来,径直往门边走,“打搅你了,对不起。”
  荣耀锦也不去拦他,见他拉了门,才又压低声音笑了:“哈,装什麽,黎舒,你想要什麽,我会不知道?”
  他双手一摊:“如果今天你走了,那就真的都要不到了。”
  黎舒有片刻的迟疑,也就是几秒,真的只是念头一闪的时间,荣耀锦便已经走到他身後,搭上他的手,哢哒一声关了房门。
  “黎舒,”他唇边的笑容更深,盯著黎舒半垂的侧脸,声音多情又温柔,气息都喷在黎舒耳廓上,“我可以帮你,你相信我。”
  黎舒抬起头望著他的一刹那,看著黎舒那双惊惶不定的黑眸,荣耀锦非常配合的,硬了。
  ☆、18 自取其辱
  饕足的荣耀锦破天荒的没抽烟,连澡都懒得洗,只遮了下半身坐在床头。
  他的手搭在黎舒的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著,像在m一只猫。
  黎舒趴在他身边,把脸埋在枕头里,浑身都没了力气,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身体里的那个部位上。他脑子里什麽念头都没有,只在想为什麽会这麽痛,到底要痛到什麽时候,才能够不痛。
  荣耀锦叹了口气,躺下来拨开黎舒的发,手指轻轻的m著他湿漉漉的眼睛,刚才就是这双眼睛,让他一瞬间就失了理智──其实,他原本也没打算这麽对他的,他发誓。
  可是,已经这样了。
  荣耀锦闭上眼睛,扶著黎舒的後脑勺吻他的双眸,湿热的舌尖来回轻扫他的睫毛,无限温柔。
  “你们北京人就是脾气不好,小舒,没什麽的,笑一笑。”
  荣耀锦把黎舒搂到怀里,又去吻他的额头,心里很是满意。这爱做得并不像往常那样放肆,黎舒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稚,但荣耀锦就是觉得,非常的舒心。
  “我不是北京人。”黎舒的声音麻木而茫然,又重复了一句,“我不是。”
  “哦,对,你是苏州的,”荣耀锦捏起他的下巴,轻笑,“你们苏州总是出美人,对吗?”
  “跟我去香港吧,黎舒,我会捧你,给你最好的合约和唱片公司,好不好?”
  “谁说我要去香港?!谁稀罕!!”黎舒突然发火,一把推开荣耀锦:“我要的是非梦,非梦!!”
  “你玩够了吗?你玩够了吗?!”
  “所有人都告诉我,”黎舒深吸口气,紧紧抓著床单,“我该求你,我该求你!!”
  “从一开始就耍著我们玩,现在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够了吧荣先生,够了吧?!”
  说完这些话,黎舒哆哆嗦嗦的滚下床,一件件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然後头也不回的拉门就要走。
  荣耀锦看著他,双手交叉扶在自己脑後,动都懒得动。
  这次的黎舒,再无半点迟疑,啪的一声摔了门。荣耀锦冷笑一声,这个傻瓜,这就走了,嫖了也白嫖。
  接著他点上一支烟,慢慢的抽。闭著眼睛慢慢的回味刚才黎舒的样子,有点遗憾刚才该压著他再搞两回,看他还跑。
  接著便开始後悔,为什麽要放他走?凭什麽就放走他?睡都睡了,就此算了?
  他掐了烟头,像弹簧似的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的穿上衣服,跑出去追黎舒。
  他好容易下到大堂,匆匆的往外跑,他猜他一定没走远,他的身体一定很难受,他要把他带回来,好好的疼他。
  正要冲出旋转门,荣耀锦停下了脚步,大堂那边的钢琴吧,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华丽的钢琴声。
  不光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驻足,循著声音望去。
  那是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干净男孩,端正的坐在琴凳上,将李斯特的一曲爱之梦,弹得像战歌。
  黎舒。
  他紧紧抿著唇,年轻漂亮的脸上,是荣耀锦从未见过的骄傲与专注。
  荣耀锦的心被他的琴声紧紧的揪住,然後开始从头到脚的凉,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後悔。
  他毫无形象的捂著头,在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蹲下,眼睁睁看著黎舒弹完他的曲子,起身,与站在他面前的保安鞠躬道歉,转身离去,背挺得笔直,身上没有刚才一丝的寥落与软弱。
  如果他再耐心一点就好了,为什麽他不再稍微耐心一点?
  只需要稍微再耐心一点,他就可以真正的了解他,爱上他,他就是那个值得他去爱的人啊。
  黎舒下来的时候脑子里浑浑噩噩,他听到零落的琴声,便本能的循著钢琴的方向走,然後看著弹琴的女孩发呆,李斯特叫她弹得勉勉强强,於是他请她起来,说我来。
  他还以为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弹琴呢,却原来只需要几个音节一首曲子,他就还是原来那个黎舒。
  一出酒店大门,他便垮了肩膀,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夹著尾巴的狗。
  於是他第一次叫了车,实在走不了了。
  刚才太过激动,黎舒连内裤都没捡,直接就套了牛仔裤在屁股上,这会儿腿间那片被磨得生疼,肿的那个地方更是难受得厉害,这才感到後悔。
  又是日暮时分,长安街上依旧车流如虹,所有的车都亮起了红色尾灯,西边的火烧云漫了一大片天际,世界如此绚烂美好,而他却如此的愚蠢。
  他想下车,立刻,马上,他看著缓慢行驶的滚滚车流,幻想著自己躺在路中央,车子从他身体上碾过,一辆又一辆,干脆就这麽碾死他一了百了,再也没黎舒这个人!
  找死啊你?!神经病吗?!
  司机见他把车门拉得!!响,破口大骂。
  死……
  黎舒停了手,冷静下来,不,不能死,鸣海和小蕾还在等他,他不能死。
  他笑著出现在他们面前,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终究还是强撑。
  黎舒站在台上才唱了一首歌,满头都是细密的冷汗,声音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偏偏那晚的观众跟打了**血似的,把舞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的手臂晃得他眼晕,好像他们随时都会扑上来,扯他的衣服。
  黎舒感到害怕,他双腿一软,抱著麦慢慢的往下滑,喉咙里发出的高音近乎嘶吼,刀一样划著每个人的耳膜。人群却更加的狂热兴奋,他们以为他只是唱high了,在跟他们调`情放电,他们的尖叫能将屋顶掀翻,为他的迷人和x`感。
  郑鸣海早察觉不对,在黎舒即将倒地的一霎那,他上前一步立刻将黎舒捞到怀里,焦急的拍他的脸:黎舒!黎舒!
  鸣海……
  黎舒睁开眼睛,有无数的光线从郑鸣海的头顶s下来,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就在鼻端,他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焦急,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可他的又那麽的远,他躺在他的臂弯里,想抬手m一m他的额头和他的眼睛,还有他干燥柔软的双唇,他突然真的好想知道,被这双唇吻著是个什麽滋味?
  可是,他终究远在天边。
  魏蕾和罗凯冲上来,郑鸣海把他交给他们,自己和乐队留下来安抚观众的情绪。
  一出酒吧,黎舒清醒很多,他死活不去医院,让罗凯走开,他只要魏蕾。
  他们回到了家,黎舒躺在床上,他跟魏蕾说我没事,真的。
  魏蕾骂他,说他是疯子,她拉著黎舒的衣领问,这是什麽!?这是什麽!?你干什麽了?!你干什麽了?!
  黎舒低下头,看见x口的吻痕,眨眨眼睛,笑了。
  蕾蕾,如果我干了蠢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看轻我,可不可以,原谅我。
  不可以!!
  魏蕾哭了,我绝不原谅,我绝不原谅!!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
  求你,求你了……
  黎舒也跟著落泪,无声无息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求魏蕾,小蕾,原谅我,别让他知道,请你原谅我。
  ☆、19 梦想成真
  郑鸣海散了场赶回来,刚好碰到魏蕾关门打算走。
  “小舒呢?怎麽样了?去医院没?”
  他边说边推门,魏蕾皱著眉拦住了他:“行了,没事,他睡了,你别烦他。”
  “不行我必须得看看。”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烦不烦!!”
  魏蕾突然发火,郑鸣海一愣,反而坚定的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黎舒窝在床上,被子盖著脑袋,坨成了一个球。
  郑鸣海躺到他边上,去扒拉他的被子,轻声问他:“黎舒,黎舒,你怎麽样了?出什麽事了?你跟我说,你跟我说啊!”
  魏蕾站在门外,看郑鸣海几乎就是扑在黎舒身上,气得浑身发抖──郑鸣海!!你给我滚出来!!
  黎舒不敢钻出被子,他无法面对郑鸣海,更无法面对已经知晓一切的魏蕾。他只好隔著被子踢他,你走,你走啊!快走!
  郑鸣海的强脾气也上来了,他把黎舒连人带被子一起拖起来,搂到怀里,非要扒开被子看,还冲他吼:“你有什麽事情就说啊!”
  黎舒终於在被子里探出头,垂著眼眸虚浮的笑笑:“真没事,你走吧,去找魏蕾。”
  郑鸣海去找了魏蕾,那晚他满肚子郁闷不明白,女朋友在他怀里哭了半宿,好哥们儿出了事也完全不跟他讲。
  他感到挫败,他不懂他们发生什麽事情,但他知道,他们不好,都是因为自己没用。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挺厉害,学业爱好样样都抓得住,朋友女人一个都不少,他有什麽做不到的?到现在,才深深的明白自己的无能。
  如果可以,他想守住他们,用他自己的力量,守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黎舒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上头,魏蕾收到了一份荣氏的合同。
  她坐在黎舒身边,反反复复的研究那叠厚厚的纸,好似每一个字都是她的仇人。
  无论她怎麽看,这合约也是几乎完美,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余地的完美。
  但她开始不信,她不信这世间还有这麽便宜的事情,她想这里面一定哪里有陷阱,等著她的非梦,她的鸣海,她的小舒,跳下去,然後万劫不复,再不得翻身。
  随著合同而来的还有一把钥匙,公司的小助理说,老板说他们住的地方对身体不好,所以公司给提供宿舍。黎舒可以马上就搬过去住,病也能很快就好,他们无需担心任何事情,不论是钱还是房子,他们也无需再辛苦的跑场。
  甚至已经帮他们做了下一年的计划,只需要来,便一切梦想成真。
  荣耀锦这次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他确实是在後悔,不该这麽急,伤害了黎舒。
  这种事情,对有的人而言g本无关痛痒,有的人则是开始很在乎,後来也就算了,卖成了习惯,毫无自尊,连他这个买主都嫌烦。
  他不希望黎舒最後也变成这样的人,或者在成为这样的人之前,就被彻底的扭曲毁坏,成为另一个人。
  他想郑重的向他道歉,先买了花,後来又想不对,於是给他买了一条项链,可这也不对,又换成了一只手表,买了这些他才想起,之前送他衣服也没收过,恐怕都是不妥。
  他只好空手而来,因他也吃不准,黎舒到底还要什麽,还肯要他的什麽。
  荣耀锦去看他们在酒吧的告别演出,黎舒足足唱了十首歌,他在舞台上笑得那样的美,荣耀锦於是飘飘然的想,对的,他喜欢的,他喜欢他给的一切,一定是的。
  於是他跟黎舒说,黎舒,对不起,我错了。但我想我们可以重来,重新来过,可以吗?
  我喜欢你。
  黎舒刚从舞台上下来,他很少一口气唱这麽多歌,汗从额角一直滚到脖子里,锁骨那一片也覆了层薄薄的水光,肌肤微微透著粉。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了几大口下去,长长的打了个酒嗝,舒服的往沙发上靠,学著郑鸣海的样子,把腿架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对荣耀锦说,不可以,荣先生。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也没有任何东西,是从你那里能得到的。
  所以我不用再出卖自己,就一次,够了,不会再有以後。
  荣耀锦捏紧了拳,他低下头,把手支在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然後挑眉笑著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黎舒不置可否的偏了偏头,一笑,没有答话,拿起手中的啤酒瓶继续喝酒。
  荣耀锦站起来,一把夺过他的酒瓶甩到墙角,压著他的肩膀便吻!
  郑鸣海被一帮子狐朋狗友老熟人灌得晕头转向,他脸上的笑也没停过,心里却远没从前想像中那麽开心,这酒一口口喝下去,哪像庆功,倒似借酒浇愁。
  他抬头望了眼二楼,黎舒上去之後,就再没下来。他一直躲著他,别以为他瞒得多好,他就是知道,黎舒在躲他。
  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说是要搬去公司的“宿舍”住。魏蕾也说她去看过,那边条件好很多,地方大交通也方便,家具家电样样有,虽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但全都是新的,黎舒住那里,不错。
  再不错又怎麽样,郑鸣海郁闷,就此之後,那个半地下室,再也不是他们的家。
  他扶著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起身要去找黎舒,没想到楼梯都爬不动,只好先出去透口气抽个烟,清醒一下。
  他很想问清楚,小舒,你到底,是怎麽了。
  “嘿,郑鸣海那傻瓜,还以为自己多能。”
  “看见了吗,姓荣的把黎舒搞到手了,绝对的。”
  “那也没办法啊,你嫉妒?你嫉妒你也去卖屁股,也要有人肯买啊,哈哈。”
  “嘁,谁稀罕!谁知道那香港人玩儿得了几天?黎舒平时装得跟什麽似的,结果这会儿,还不是一样犯贱,哈哈!”
  郑鸣海靠在後巷的电线杆上抽烟,身边有喝醉的人东倒西歪的也跑出来透风,然後蹲地上嘀嘀咕咕的家长里短,嚼人舌g。
  这不是稀罕事,这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总有些脏事藏也藏不住,被那些个碎嘴一翻,转眼就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只是这次的主角,居然是黎舒。
  郑鸣海y沈著脸,从电线杆後面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著那几个人:“你们说什麽?”
  你干什麽?!放开我!!
  黎舒被荣耀锦压在身下,居然半点也动弹不得,他第一次感到这个男人是多麽的可怕,比那天他跟他上床时,还要来得可怕。
  荣耀锦单手就钳住了黎舒的手腕,他从小练跆拳道练擒拿,制住黎舒这样的,简直不在话下。
  荣耀锦冷笑一声,转过脸啐了一口,他的嘴唇破了皮,刚被黎舒咬的。“黎舒,你太天真!”
  黎舒撇过脸,看也不看他,一脸的轻蔑。天真,喜欢的时候说喜欢你的纯真,惹到他了又嫌你太天真,要如何?
  “荣先生,请你放开我。”
  “呵……”荣耀锦感到浑身的血y都在烧,很久都没有的那种感觉。他屈起膝盖c到黎舒胯间,用力往他身上一压,然後极色`情的磨蹭:“黎舒,做过就是做过,你以为……”
  “滚!!”郑鸣海冲上楼,正好看见荣耀锦压在黎舒身上。
  他想也没想,提起桌上的酒瓶就往荣耀锦後脑勺上砸!还好黎舒看到,本能的把荣耀锦往旁边一带,哗啦一声,酒瓶直接砸到墙上,玻璃渣混著啤酒,溅得黎舒满头都是。
  荣耀锦倒没事,恰好有个大的碎片划破黎舒脖子,立刻就见了红。荣耀锦拉开黎舒,赶紧替他收拾,见他流血,眼都红了,慌忙拿纸巾帮他擦,转头就骂郑鸣海:“你疯了吗?!”
  “滚!!”郑鸣海极力克制著自己的愤怒,只是再冲荣耀锦吼了一声,就对黎舒说:“黎舒,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黎舒惨白著一张脸,抬头望著他,说:“鸣海,你当我是朋友,就相信我。”
  “你来不来?”
  郑鸣海站著没动,又重复一句:“你来还是不来?!”
  ☆、20 告白
  黎舒绝望的闭上眼睛,口中发出一声很轻的、只有他身边的荣耀锦才能听到的哀鸣。接著他推开荣耀锦,走向郑鸣海。
  郑鸣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黎舒低著头,乖乖的跟在他後面。
  魏蕾带著罗凯的人,堵住了荣耀锦,她笑著说荣先生,我们陪你喝酒,替他俩给你赔罪,如何?
  黎舒感到人群中有一种诡异的缄默,音乐还在响,灯光也没散,空气中依旧弥漫著烟味酒味,躁动的气息在每个人身边流转。
  但他感到他们的目光,每个人眼角的余光,带著探究和了然,全都黏在他的身上。
  郑鸣海拉起了他的手,带他跑,冲出酒吧,冲出人群,在寒冷的冬夜寂静的街上,不停的奔跑,傻子一样。
  两人回了家,他们称之为“家”的那个地方。
  那小半拉窗户又亮起了昏黄的灯,郑鸣海“!”的一声摔上门,站到黎舒面前:“黎舒,我要个理由,你给我解释,赶快。”
  “我要解释什麽?”黎舒半搂著身子,捂著x口喘气,声音很轻。他跟著郑鸣海就这麽跑出来,连外套都没拿,被北风吹了个透心凉,四肢都在打颤,肺像是要炸开,喘得像风箱一样。
  他想他只是冷,於是坐在床头抱紧了膝盖蜷成一团,脸也埋在腿上,闷声说:“鸣海,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什麽叫与我无关?”郑鸣海一点都不冷,心中的那把火烧得他浑身发烫,四肢百骸都止不住的颤抖:“黎舒!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他半跪在黎舒面前,抓著他的手臂,逼问他:“为什麽?!”
  “我怎麽做重要吗?!我们能一起唱歌不就好了吗?你管那麽多!”
  黎舒不耐烦的推开他,站起来赶人:“行了你走吧,你烦不烦,又不是什麽大事……”
  “住口!”郑鸣海一抡胳膊,甩开了他,“你都去卖了还不是大事?!黎舒!!你告诉我这是为什麽?为什麽!!”
  黎舒愣了,他没料到郑鸣海说得这样直白恶心,他抡起的胳膊,几乎就要扇他一个耳光!
  他又跌回床上,索x躺倒,他看见郑鸣海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屋顶的光,浓重的影子罩在他身上。
  黎舒眯著眼笑了:“这麽激动,哪有这麽严重。就是他喜欢我,我跟他上床,他就帮我。你以为他们跟我们折腾这麽久是为什麽?像别的乐队,还没我们好,说签还不是就签了。我是男人,又不是女的,还有什麽损失吗?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唱酒吧,你总不能要我,一辈子住地下室吧?!”
  “……我不信。”郑鸣海压到黎舒身上,斩钉截铁的说。他捧起他的脸,要他直视他的眼睛:“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小舒,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什麽狗屁合约,我们可以不理,让那姓荣的见鬼去,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自在的唱歌,好不好?”
  黎舒在他的掌心中慢慢的笑了,他看著他的眼睛,轻声道:“那可不是什麽狗屁合约,鸣海,有了它我们会成名,会有钱,比现在更自在,有什麽不好。我的事归我的事,我知道处理,唱歌归唱歌,你安心写你的歌,就可以了。”
  黎舒感到郑鸣海的手越来越用力,捏得他的脸发疼,掌心的热力不断的透过他的皮肤,直至心底。
  但他的双眸,却逐渐冰冷下来。原本有那麽多情绪,愤怒、伤心、心疼、痛恨,那麽多激烈的感情映在他的黑色双瞳里,却随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全都散去。
  他看到他松开手,站起身,朝门边上走,他微微低著头,背有些鞠楼。有那麽一瞬间,黎舒以为他已妥协,也与他一样明白清醒,不再那麽幼稚天真。
  他闭上眼睛,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等他出去时的关门声,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更为夸张“砰”的一声,像是有什麽东西被砸,然後乒呤乓啷一连串的巨大声响,扑面而来。
  郑鸣海走到墙边,那边摆了好几把吉他,他们的房间教黎舒收拾得那样美,吉他,cd,音响,海报,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曾经的梦──可是现在,他要它们来还有何用?
  他抄起一把吉他,狠命的向墙角砸去:“去***音乐!!如果它是这麽肮脏的东西,我要它做什麽?!”
  “鸣海!鸣海!!”黎舒吓傻了,郑鸣海这是疯了吗?他砸了吉他,砸了音响,把那些cd像垃圾一样踢翻,碟片从壳子里飞出来散在房里,看他那架势,像要把所有的东西通通都毁掉都砸光!
  黎舒扑上互助仅剩的那把吉他,满脸惊慌的看著他:“鸣海,鸣海,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麽样?!”郑鸣海一把拉住他的衣领,chu暴的拉起他:“你以为我会接受?!可能吗?可能吗!!”
  “鸣海……”黎舒哭了,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鸣海,我爱你,我爱你啊……”
  “啊?什麽?”郑鸣海疑惑的看著黎舒,“你说什麽?你哭……你哭什麽?”
  他松开手,再次去捧黎舒的脸,他想像从前那样将黎舒搂到怀里,但黎舒躲开了他,往後退了一步,撇开脸说:“听不懂吗?我爱你。”
  “不懂!”郑鸣海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没明白,他们不是好哥们儿吗,他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兄弟,怎麽又扯到爱不爱的上来了?他没头没脑的回了句:“黎舒,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男人,你不是同x恋吗?我不懂,真的不懂!”
  “呵,我是。”黎舒轻轻的笑了,“所以,我骗了你。所以,我跟荣老板上床,没什麽大不了的,我本来就喜欢男人。郑鸣海,我喜欢你,我爱你。像魏蕾喜欢你一样的那种喜欢,想跟你上床的那种喜欢,你懂了吗?”
  “我……我更不懂了,”黎舒倾身向前,逼得郑鸣海不有自主的退後半步,眼前的黎舒,让他感到陌生,“你这是什麽逻辑?你说你喜、喜欢我,但是又跟姓荣的上、上床?”
  “没什麽逻辑,”黎舒再次轻轻的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他就对郑鸣海笑了起来,“鸣海,你说过你的信仰是音乐,可是对我而言,不完全是这样。”
  “我只是想在你身边,我希望我们能成功……仅此而已。”
  说完这话,黎舒突然伸手拉住郑鸣海的衣领,在他的唇上迅速的吻了一下。双唇相碰,不过短短的半秒,甚至他的温度和爱恋还来不及传达。
  黎舒从很久以前,就在心底偷偷的幻想过这半秒锺,他无数次的後悔,在火车上的那次,他爱上他的那刻,他就该吻他。
  而如今,即使吻了又如何?
  马上便是分离。
  “黎舒……”郑鸣海彻底的惊呆了,黎舒漂亮的双眸与他那麽接近,睫毛都能扫到他的眼睛。这吻太过短暂,他的双唇是什麽滋味,郑鸣海来不及辨别,来不及知晓。
  “不,不对……”郑鸣海茫然的摇摇头,他低下头慢慢的朝後退去,“黎舒,这不对,你让我……”
  “你走吧。”黎舒冷静的绕过他拉开门:“走吧,回去。是不对,你走吧,是我不对,你走吧。”
  他站在门边低著头,不再去看郑鸣海什麽表情。他的声音淡漠而冰冷,握著门把的手,每个关节都在发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鼓起来,他已用尽所有的力气,来保持他的冷静。
  “小舒,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郑鸣海抬起手,他试图像往常那样搭到黎舒的肩上,搂著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是因为刚才的吻,他的手虚罩在黎舒肩上,迟迟未能落下。
  “你走啊!”黎舒发火了,他一把将郑鸣海的手打开,拉了他就往门外推:“你走!!”
  “小舒!小舒!你让我冷静一下,你……!”
  郑鸣海话还没说完,便被黎舒!的一声给关在门外,他懊恼的把头靠在门板上撞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小舒,小舒,你让我冷静一下,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21 别离
  黎舒背靠在门板上,他依旧低著头,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眼泪,一颗颗滴在水泥地的地面,啪嗒、啪嗒,的印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最重要的朋友,从此没了,更别提他那痴心妄想的爱情。
  黎舒想了想,上次在学校被污蔑的时候,也没这麽难受,即使母亲不再理他,也没这麽难受。他捂住心口,好像每一次心跳心脏都跟著在钝痛,呼吸声也在空旷凌乱的房间里无限制的放大,每一次都至为艰难。
  脚边散落了一地的cd,光盘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漂亮的反光印在墙上,因角度的关系,似还能看到七彩的虹,如同他们曾经的梦,虚幻美丽,似是触手可及。
  黎舒从它们中间翻捡了半天,终於找到魏蕾送他的那张《非梦》。他小心的把摔开的壳子上好,cd装好,然後收进自己的包里。鸣海的吉他都给他或多或少的摔坏了,黎舒又试图将它们放回原位,可也没有用,它们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
  只有黎舒最後护住的那一把简单的木吉他还完好无损,黎舒抱著它,轻轻的来回m了又m,有那麽一瞬间他想把它带走,可是凭什麽。
  黎舒问自己,凭什麽?
  最後他还是只拿了那张cd,背他来时的那只包,便直接去火车站,离开北京。
  他一刻也不能等,完全无法想象,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要如何面对他爱的人。
  像他来时一样,他依旧独自站在列车的连接处,头微微靠在玻璃上。
  可是真冷,黎舒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棉衣,望著车窗外无尽的黑夜,发现玻璃里自己的脸已经冻得发青。
  他浅浅的笑了,张开双唇,在黑夜中又唱起了他最爱的那首歌:
  所有眼前的远去的黑夜汇聚现在
  所有那漫长的疯狂的爱
  经过後是如此短暂
  所有坚强的脆弱的承担期盼彼岸
  终止我每丝呼吸
  让心灵穿透最深的秘密
  指引我抓紧生命的美丽
  如果我现在死去
  明天世界是否会在意
  你梦里何时还会有我影迹
  在你眼中在你梦里在你心底
  我曾是那唯一
  那晚同样在哭泣的还有魏蕾。
  她带著罗凯他们堵了荣耀锦,先前还能勉强给他个面子,装著客气,後来罗凯动了手,那姓荣的居然抗得住,同时跟他们几个打了起来。
  魏蕾在一边大笑,笑得眼泪都滚出来。
  後来便是大哭,又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她看见镜子中自己的脸,因眼泪的关系,妆全花了,她最得意的眼线和睫毛,全都一塌糊涂。
  我以後一定要有钱,她想,可以买最好的化妆品,完全不怕水的那种,她想怎麽哭,就怎麽哭。
  在看著郑鸣海拉起黎舒离开的时候,她就想,无论明天是个什麽结果,就是那两人今晚在床上滚一起了,她也不会惊奇,就由它去。
  三天之後,黎舒辗转来到香港。他站在街头给林义打电话,林义,我是黎舒,你还记得吗?你说如果我改变主意,可以找你。
  ……啊?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有些迟疑。
  过了好几秒锺,林义轻咳一声,才又说:黎舒,哦,黎舒,你在哪里?
  我在香港,我在你楼下。
  现在?
  对,现在,我来找你。
  ……你等等。
  林义挂了电话,处理完手边的事才下楼。
  十五分锺後他在街边的电话亭旁,找到了黎舒。
  他并不知道,这十五分锺,对於黎舒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只看见黎舒站在街头,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手里抱著黑色棉衣,下摆拖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很有些脏。
  他对他笑,年轻漂亮的脸上还带著稚嫩的婴儿肥,他一笑的时候,好似整条街都在霎时间褪了颜色,成了黑白的默片,他的布景,所有的人在他身边行色匆匆的走过,陪衬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说,我想唱歌,可以吗?
  ☆、22 十年後
  十年後。
  “你啃够了吗?”
  北京某颁奖礼後台的vip化妆间内,黎舒皱起眉,有些不耐的看著镜中的男人。
  他坐在化妆镜前马上要上台,荣耀锦还埋在他颈间,没完没了的吻。
  “没,想死你了,”荣耀锦抬起头,又在黎舒唇上轻啄一口,“你什麽时候回家住?”
  他笑了起来,比起十年前,荣耀锦明显的老了,脸上半点轻佻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沈稳,但笑起来的时候黑眸依旧迷人,每个被他看著的人,都像被深爱一般。
  可黎舒早已不吃他这套,他平静的整理著被男人弄乱的领口,随口道:“再说了,还差两首没录好,弄完了就回。”
  已经很久了!
  荣耀锦心中来气,一把扯开黎舒的衣领,低头又是一口。这次不再是浅吻,而是咬著他的皮肤吸,黎舒吃痛,低低的叫了一声,又骂他:“混蛋!我还要上台!”
  “嗯,我就是要人看到。”荣耀锦得意的m著情人身上那朵刚被他制造出来的吻痕,低声道:“明天媒体粉丝都会去猜,黎舒是不是又有了新情人,一定很热闹。”
  黎舒没答话,低头再次拉好衣领,也是一笑:“那也比不得荣二少要结婚的消息来得热闹。”
  那样的轻描淡写,若不是他还被荣耀锦圈在怀里,旁人几乎都要以为他俩是不相干的人。
  荣耀锦脸冷下来,收紧了手臂,试图再次把怀中的人抱紧:“阿舒我……”
  “黎舒!快点!!”
  门外想起了乓乓的敲门声,林义在门外大喊:“搞什麽!快点!”
  也只有林义,可以这麽不客气的拍他的门。黎舒伸长脖子应了一声,赶紧推开荣耀锦,拿起一件白色披风甩在肩上,像阵风似的,一卷就没了影。
  黎舒我爱你,你要信我。
  荣耀锦独自抄著手站在化妆镜前,m了m鼻梁,把未说完的台词咽回腹中。
  其实说了又怎样,黎舒说过他不信,於是渐渐的,荣耀锦自己也不信了。
  林义拉了黎舒,从化妆间到後台短短的一段路,也不忘唠叨。他已很久没能这样亲自陪他,两人站在台边候场,他亲自帮黎舒穿好外套,又帮他整衣领,看到吻痕微微皱了眉,把本该敞著的纽扣系上又打开,好一顿折腾。
  黎舒笑了:“阿义,你紧张什麽。”
  林义笑著拍了把他的肩,“去吧。”
  黎舒是他一生中最优秀的杰作,他不需要任何的紧张,他只是很开心,能再次站在他的身旁。
  现在的黎舒,几乎还和从前一样年轻又漂亮,最大区别可能是他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五官更见立体完美,眼神也由从前的清澈凛冽,变得自信笃定。唯一完全不变的可能是他的笑,依旧如同十年前一样,能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因黎舒愿意来压轴,颁奖礼的主办方特地给舞台加了个升降台,配合黎舒要唱的歌。
  黎舒站在舞台底下的黑暗中,闭上眼睛将脸上的表情调至最好,工作人员给他带好监听,他便凝神等待片刻之後,舞台升起的那一刻,从黑暗到光明,光芒万丈。
  或许舞台对他而言最大的魔力,就在这一刻。为了一霎那的光辉,黎舒在这条短短的路上,独自走了整整十年。
  十年後的世界,和十年前的世界,完全两样。
  唱片越卖越少,有首大热的歌越来越难,歌手却越来越多,好比牛毛。内地的娱乐业果然已超过香港,新人再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去那边,一定得那几家经纪公司唱片公司才可出道。他们有选秀节目,两个月就能捧出个全民偶像,他们还有络,也许只得一夜,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到他在唱什麽。
  黎舒从舞台下升起来,抬起手臂冲所有的人微笑,他很少说话,唱歌跳舞之余最多谢谢,他只要招招手,笑一笑,台下便一片尖叫。
  不管有再多的新人出来,就算天上的星挤得像银河,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年的黎舒,也依旧是真正耀眼的那一个。
  时间无情又残忍,很多人被它抛弃淹没,一夜成名,一年成星,都很容易,真正难的是十年称王,二十年封神。
  黎舒已然称王,他正在朝封神的路上走,没有什麽东西,可以将他阻挡。
  啊──黎舒!黎舒!!安可!!安可!!”
  两首舞曲之後,黎舒已经把颁奖礼变作他的个唱一般,所有人都站起来尖叫,大声呼唤著他的名字,想将他留下来。
  但他只是笑著挥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白色的风衣随著他干净利落的动作飞舞起来,像只翩然翻飞的蝶,惊鸿一瞥之後,迅速的没入舞台。
  黎舒选了升降台下去,也就完全没留意到站在舞台两侧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荣耀锦,另一个则是黎舒原本想在这里见到的人。
  荣耀锦没等黎舒唱完就先走了,他今晚还有更重要的应酬。
  另一个人眼巴巴的看著黎舒从舞台中央下去,怅然若失的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去追。
  黎舒一下舞台,他的助理安妮就凑过来替他擦汗,林义则拿了大衣给他披上,笑著拍拍他的脸:“完美!”
  黎舒开心的笑了,像个听到老师表扬的孩子。他点点头,“我就不去庆功宴了,想先回去。”
  “啊,怎麽又不去?”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迅速的从通道奔向停车场,步子快得几乎是小跑,如果这时候不快些,粉丝堵在出口,可就难走了。
  “累了。”黎舒简短的答到。
  “呵,随你!”林义将黎舒塞上车,关掉车门前又嘱咐:“那就早点休息,明早就回香港。”
  “呼──!”安妮坐在黎舒身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终於可以走了!北京冻死了!阿舒啊,我们为什麽要来呀,这种颁奖礼,g本可来可不来嘛。他们还不把最佳给你,只给你最受欢迎的奖。”
  一提起这个,安妮就气不过,前两年黎舒来这种颁奖礼,可一定是最佳最受欢迎都得的,今年这麽给面子的来压轴,居然只给他一个。
  黎舒笑了笑,凝神望著车窗外的夜轻声道:”好啦,我去年又没发唱片。”
  从繁华到寥落,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分锺而已。
  过了十年,北京早就变了,高楼越来越多,人和钱也越来越多。过两年就是奥运,到处都在修,欣欣向荣又尘土飞扬。
  但黎舒依旧觉得这座城寥落,她始终大气苍莽,再多的繁华落在她的灰色外衣上,也不过就是些星星点点的斑,丝毫影响不了她什麽。
  “那得奖的郑鸣海也不怎麽样啊,”安妮不屑的撇撇嘴,“写的东西很老土啊,只不过人长得很帅,”一说到这个,这小妮子又两眼放光了,“真的很帅啊!很男人!阿舒,他一定是直的,对不对?哎呀这年头要找个直的帅哥多不容易呀……”
  “你有意见?”黎舒好笑的转头看著安妮,他相当喜欢她,她总让他想起魏蕾,那个他曾经最重要的朋友,除了太过聒噪这一点。
  “就你话多!”他抬手敲了下女孩的头,转过脸望著窗外,不再理她。
  安妮吐吐舌头,乖乖的闭嘴。她知道黎舒又入定了,不可以打搅。
  她让司机开了广播,车内立刻想起了温暖低沈的男声,恰好却是郑鸣海的歌:
  为什麽爱就这样的离开
  为什麽我们不能相爱
  直到我们死去呢
  你後悔了吗痛得想死去的夜晚
  你原谅了吗 爱你又把你伤害
  都去了哪儿所有爱和誓言
  我流著泪的恋人啊
  时光已将一切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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