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千年》分卷阅读190

  远处的门帘被掀起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看着很和善的女子端着盘糕点走出来了，看到子午的时候，笑着打招呼，“东家，您可算醒了，刚做的糕点，用梅子做的，您尝尝？”
  子午愣在原地了，这人是……阿钿，可是她不是死在那场劫难中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子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突然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阿钿把糕点放在子午旁边的小桌上，手指头掐算了下，回道，“约莫有两个时辰了，狗崽把您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您还在睡呢。”
  “啊，”子午更懵了，这是幻境吗？可是她体内神力流转的毫不滞涩，以她的神力来看，这一切，无比真实。
  她想到阿钿说的狗崽，又试探道，“狗崽在哪儿？”
  “说是去给您买烤鸭了。”阿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绣着手里头的花样，飞针走线的样子跟子午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阿钿边忙边笑着说，“您跟狗崽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我今儿一出门看到狗崽都不敢认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话语气语调和姿态，也是她记忆里的阿钿。
  子午开始觉得可能是她睁开眼的方式不太对。
  正琢磨着，门口传来的她闭着眼再跑出去个十来米都能认出来的脚步声，是姬。
  姬手里头还提着只整个儿的烤鸭，看到子午，眼睛一亮，开心的撒着欢儿跑到她旁边蹲下，仰头看她，“子午，你可算醒了！”
  子午把眼前这人从头打量到脚，很好，这是货真价实的狗崽。
  她微微一笑，目光森然，“一分钟，给我解释清楚。”
  阿钿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她也不多问，接过姬手里的烤鸭，拿去厨房片，门口这儿就剩下姬跟子午两个人。
  狗崽点了点头，扒拉过来个低板凳，靠在子午身边坐着，“我取代了九州大陆的天道，成了新的天道。”
  子午愣了愣，“天道可以是有意识的？”
  狗崽拍了拍她的手，“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
  子午没再插话，狗崽讲事儿的时候条理清晰有头有尾的，她听完，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子午最开始醒来的时候没神力没记忆，是姬做的，翻了不知道多少上古典籍才做到的，为了让她逃开天道的追踪，和那份神力携带的责任。
  其实姬原本打算是把最后那段记忆抹掉就行了，狗崽这么可爱当然得记得。
  结果没把握好，子午把最初遇见狗崽的事儿也给忘了。
  天道和姬，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姬一世又一世，都肩负苍生大任，汲取来自人的信仰之力，姑且也能算作是历劫，最终就是为了姬能够觉醒，能够意识到自己是新的天道。
  在姬彻底觉醒后，便会取天道而代之。
  把这些事儿捋明白后，子午指尖点了点摇椅扶手，问道，“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狗崽一脸骄傲的告诉她，“这是从我轮回的小世界里学到的办法，你不是不能容忍魔存在吗，那就把孕育魔的怨念给变成别的东西。”
  子午愣了愣，没明白，“变成什么？”
  “鬼啊，”姬说，“我创建了鬼域，不过之前待的小世界里是管它叫阴曹地府，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让人死了之后，有地方可待，规范化管理，投胎轮回，而别的杂七杂八的不能变成鬼的则是依附在物，年久化而为妖，以后啊，就是神人妖鬼四界，咱不带魔玩。”
  子午眼神复杂，没想到当初那个被人欺负的只能挨揍的小狗崽，现在这么出息了。
  姬继续邀功，“九州大陆在我们走后乱糟糟的，我就拾了下，把人界的时光转了转，转到了那些灾难发生之前。”
  子午叹了口气，真诚的夸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啊。”
  姬委屈的看着她，“你会不会夸的太简洁了点？一点都不走心。”
  子午顿了顿，脑子里搜索了会儿词，然后一连串的夸，“你可真是冰雪聪明足智多谋运筹帷幄聪明睿智老奸巨猾啊。”
  姬嘴角抽了抽，“老奸巨猾？”
  “啊，有问题？”子午挑了挑眉，“你都活了几辈子了，这词用着没毛病。”
  “不不不，”姬反驳道，“时间被我转了转，按说，这会儿我是二十多岁，我还是个宝宝。”
  子午冷冷道，“行，咱按年龄算，那你怕是得叫我祖宗。”
  姬：“……”
  这会儿到晌午了，在俩人相望无言的时候，阿钿在厨房里喊道，“狗崽，来端饭了，该吃饭了！”
  姬立刻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对子午说，“小祖宗，走，去吃饭，我打赌，钿姨肯定还是全按着你口味来的！”
  子午笑了笑，顺着她拉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带着笑应道，“那我下次跟阿钿说说，按着我们宝宝的口味来。”
  姬没吭声，一派镇定，直到走进厨房，子午看不见的时候，才捂了捂脸。
  妈耶，子午喊我宝宝！
  吃完饭，子午重新坐回摇椅上，心里头的感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小桌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茶点，膝上搁着三两本话本，往后一靠，吹着风，听着铃，惬意的仿佛上了天。
  甚至连对面卖饼大娘的吵嚷声听着都觉得舒坦。
  狗崽当年练字时候的小书桌现在坐着有点低了，她那么高个子的人缩在那儿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子午，我突然觉得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不过还好醒来身边还有你。”狗崽的声音很和缓，听起来还挺催人入睡。
  子午打了个哈欠，拿书卷了卷敲了姬脑袋一下，“谁家能做个梦醒来就变成天道了？别想太多，你就是做人做习惯了，面对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
  姬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她虚心求教，“那先生，我该怎么做？”
  挺久没听到姬喊她先生了，子午还恍惚了一下，“你可以……”
  姬满眼期待，“嗯？”
  “看话本，吃东西。”子午说出后半句。
  “……”姬沉思了下，虽然听起来挺糊弄人的，但是想到子午平日里的状态，也不算糊弄，是亲身体验。
  子午摸了摸姬的脑袋，终于正经说了句安慰人的，“人的生命很短，所以才会抓紧着过好每一天，才会觉得过的很有意思，而神的生命长到可以尝试过任何一种活法。”
  姬点了点头。
  子午又说，“你这么想，人是有始有终，神是有始无终，因为无终，所以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像话本里说的，永远相爱，话本里做不到，因为他们是人，可是我们是真的永远啊。”
  子午谆谆教导人的模样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