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声与循途》分卷阅读61

  勒夫吵了几句,勒夫又把他弄进了审讯室,用铁棍打他。勒夫当然可以这么做,因为他一直没有认罪。
  1958年8月26日
  勒夫和希维尔打了他整整一天。他没有认罪。
  1958年8月27日
  他没有认罪。
  我应不应该劝劝他?假装认罪总比挨打好。
  1958年8月28日
  他没有认罪。
  我不能和他说话,那是不允许的。
  1958年8月29日
  他还是没有认罪,快要被打死了。我需要想办法让勒夫停手。
  1958年8月30日
  勒夫终于停手了,看起来也不想真的让他死。
  1958年9月2日
  他被转入了二级牢房。该死的混蛋!他们不能这样对他!他的伤都还没好!!
  他见不到那些“焦虑的朋友”了。
  1958年9月3日
  我和希维尔换班,中午给他送了午餐。他隔着门和我说话了,问我为什么没有灯,为什么不放他出去吃饭。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不允许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和他说话。
  他从此以后只能孤独地待在那儿了。我再也看不到他的金发和蓝眼睛了。
  1958年9月8日
  中午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他出不去,除非认罪。
  1958年9月12日
  今天轮到我送饭,他没有问什么。
  1958年9月19日
  我给他送饭,他什么都没说。
  1958年9月25日
  送饭时他什么都没说。
  1958年9月30日
  勒夫说他终于同意忏悔了。我真讨厌勒夫得意洋洋的样子。
  1958年10月1日
  他转出了二级牢房,可是我已经认不出他了。他灿烂的金发和如夏日天空一样的蓝眼睛都不见了,瘦得像个骷髅,头发干枯,眼睛发灰。
  ……
  字迹在这里晕成了一团,模糊不清。林衍停止翻译,轻声说:“他哭了。”
  穆康深深吸了口气:“啊。”
  林衍看着日记本:“继续?”
  穆康默然望着窗外的雪:“嗯。”
  1958年10月2日
  他的忏悔大会安排在明天早上,很多人都会来。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或许在外面很出名。
  1958年10月3日
  今天的忏悔大会是个灾难!勒夫生气的样子真让人永生难忘!
  上帝啊,请原谅我之前的自以为是。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明明比夏日的天空更美!
  他真是个天才!我要把他最后的话写下来!
  那些做着我曾经做过的事的人,永远都不会改变
  即使他妄图改变,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即使我所谓的“悔改”仍在散发恶臭地煽动情绪,不,
  所有可能的忏悔都无法让这张口无遮拦的嘴闭上
  因此,现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灵魂里毫无值得怜悯之处!
  快来打倒我的卑贱吧!噢,让这条寄生虫有一些用处:
  这个卑鄙的家伙,会给所有人上一堂有启发性、有威慑力的课!
  1958年10月4日
  他被关进了二级牢房,再一次。我早该想到的,他根本不可能认罪!该死!他永远不会认罪!
  1958年10月8日
  他们要用水刑了,我他妈从没见过这玩意儿被用在人身上过!我必须要为他做点什么,我必须告诉他。
  1958年10月9日
  我找到机会和希维尔换班了,明天给他送饭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1958年10月10日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他应该看到了,可他没有和我说话,我也没有说。
  该死。我为什么没有说话?为什么??
  1958年10月12日
  他被送进了水刑牢房。仁慈的上帝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忏悔,我后悔了,悔不当初,可我进不了他的牢房,我见不到他!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1958年10月14日
  我见不到他!
  1958年10月15日
  我去找了勒夫,他说他也不知道,犯人一旦被转入水刑牢房,就不由我们负责了。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1958年10月16日
  我见不到他!!
  1958年10月17日
  我见不到他!!!!
  1958年10月18日
  他被转出来了!感谢上帝!
  我已经和同事换好班了,明天无论如何,就算是清洗我也要和他说话。
  1959年10月19月
  送饭的时候他主动和我说话了,听他的声音,神应该还不错。他又有了一首新诗,叫做“秋即将凋零”,写得美极了。他隔着门念给我听,请求我记下来。
  柔软地
  雪吞尽了花园
  铁锈覆盖光秃树干
  还有风
  轻易割了庄稼
  和灌木丛上的麻雀
  秋即将凋零
  很快
  冬将绽放
  一个接一个地
  它告诉每一方寸
  天地便归于平静
  除了我们
  是的,除了我们
  我被他的诗打动了,忘记了要和他说话。没关系,我可以好好想想下次送饭的时候和他说什么。我有很多话想说,一定要劝动他。我可以告诉他,我能帮他做出优秀的刑期记录,再给他很好的评语,这样他很快就能自由了。没错,我到时候就这么对他说:你只要出去,就能看到秋的结尾,和即将落下的雪。
  这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文字,笔记连贯,字里行间跳跃着书写者的迫切与激动。林衍念完这篇写于1959年10月19月的日记的最后一个字,双手忽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穆康的视线从窗外的雪上移开,伸手把日记从林衍手中拿走了。
  林衍低着头说:“让我念完。”
  穆康哑声说:“够了。”
  林衍:“没多少了。”
  穆康:“theautumnhasitsautumn,你刚刚读的。”
  林衍:“……嗯。”
  穆康沉声道:“看着我,林衍。”
  林衍慢慢抬起头,眼眶微红,同穆康哀伤对视。
  穆康一字一句地对林衍说:“他快死了。”
  林衍安静地说:“是。”
  穆康把日记放回去,盖上盒盖,看着林衍的眼睛:“不用念了。”
  林衍固执地重新拿起日记:“有始有终,让我把它念完。”
  故事的残酷结局就在紧接的下一页,出乎意料、理所当然。
  1959年10月20日
  他死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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