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沁未眠》第61节

  不过，对于夏侯澜刚刚的惊讶，他倒是做出了解释。
  “那是以前，老国师曾说过你大哥的命数和皇上相冲，若是让他们两人见面，会出问题，所以为父才一直不让你大哥接触朝廷上的人和事，更不敢带你大哥进宫。”
  夏侯溟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夏侯溟想的更多了，神色也更惨淡了。
  “那现在呢？现在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夏侯溟点头，他准备将所有事都告诉夏侯澜，毕竟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夏侯溟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性，相信他不会做出泄漏之类的事来。
  夏侯溟这一点头，夏侯澜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不由开始为自己的兄长感到悲哀和心痛，难道兄长都不知道，自古君主多无情么？兄长这么沉沦进去，只会伤害到自己而已，看，这才没多久呢，马上便出事儿了。
  看着夏侯澜悲悲戚戚的神色，夏侯溟先是奇怪，而后想起夏侯沁和夏侯寒月这对父子的事儿，又不禁感到头痛，难道是他的儿子突然变聪明了，都不用他说便猜到事情原委了？
  “爹，大哥现在还好吧，要不您把大哥接回府中吧。”夏侯澜就想着让兄长早点脱离苦海。
  “胡闹，你大哥现在岂可离开皇宫。”夏侯溟犹豫都没有，直接便训斥出声。
  想想夏侯沁现在是什么身份，皇宫还需要他坐镇呢，怎么能到王府中住，他推翻了刚刚产生的那一种儿子变聪明了的想法，就他说出的这话，便还差得很远呢。
  “可是，不把大哥接出来，难道让他在宫中吃苦吗？也不知道大哥现在吃了多少亏了呢，这皇宫中能有几个简单的，大哥的性子又直，指不定得得罪多少人。而且，那个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人，还好男色，我真担心他会对大哥怎么样。”指不定已经怎么样了，夏侯澜心中补了这么一句，却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到自己的父亲。
  “……”夏侯溟这下真是有些目瞪口呆的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你大哥怎么会吃亏？还得罪人呢？整个郝嘉都没人敢得罪你大哥，再说了，你不是一向崇拜你大哥吗？怎么这会又说你大哥不是好人了？”
  夏侯溟的思绪都被夏侯澜给搅了一团乱了，这都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夏侯澜不由眨了下眼睛，神色间也很是迷茫，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父亲反应那么大？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大哥不是好人了？为什么他都不明白父亲在讲些什么？
  一时间，两父子无语凝咽，默默对视。
  而后，夏侯澜重新整理了一下夏侯溟的话语，再想想自己的话语，然后，扑捉到一点不对劲。
  他刚刚根本没说过大哥不是好人，他只说过皇上不是好人，难道，是父亲听错了？还是他不小心说错了？还是说……大哥就是皇上？
  呃……这最后的一个猜测，还真惊人，谁不知道皇上自小在宫中长大，而大哥则一直待在王府中，这两人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再说了，刚刚父亲还说过不能让大哥和皇上见面，说会出事呢。
  夏侯澜虽然心底已经否定了最后的那个猜测，可他还是决定问清楚先。
  “父亲，大哥到底是进宫做什么啊？难道真是成了皇上的男……男妃？”一个男宠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么富有贬义色彩的词要是放在他大哥身上，还得了，幸好夏侯澜及时改了口，要不然还不知得被一向严谨的夏侯溟训斥成什么样呢。
  只是，夏侯澜想的实在不够周到，虽然男宠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可男妃这两字也不是什么好词，看夏侯溟此刻漆黑的脸色就知道。
  夏侯澜见此不由后退了一步，然后开始自我检讨。
  “我说你怎么还是这么迟钝，你大哥怎么可能会是个男妃，你想象力何时变得这么丰富了。”对于夏侯澜的胡乱猜测，夏侯溟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就不该对自己看似温文尔雅，长了一副聪明相，实则很迟钝的儿子有所期待，看他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那大哥不是进宫当男妃，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住到宫里头去了？”夏侯澜表示疑惑，不过，夏侯溟的否认却让他送了口气，幸好他大哥还很正常。
  “你大哥他本来就住在宫里头。”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夏侯澜，夏侯溟也不生气了，叹息了一声，他才对夏侯澜说道：“你大哥现在是皇上，不住宫里头住哪？难道还住在王府中吗？”
  “皇上？”
  夏侯澜直接惊讶的瞪大眼喊出声了，那一身儒雅斯文之气都被这一吼叫给破坏了个干净。
  对夏侯澜的失态不置可否，夏侯溟对他的这种反应还是能够理解的，至少，比知道他想的那些有的没的时更能够理解。
  “父亲，大哥怎么就成了皇上了呢？那之前的皇上呢？哪去了？”
  夏侯澜真是给吓到了，他大哥竟然成了皇帝？那么，之前的那位皇帝呢？难道……
  夏侯澜突然怀疑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难道说，父亲叛变了？
  这好像不太可能，父亲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夏侯澜那还不遮掩的怀疑眼神让夏侯溟一下子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不禁额头青筋直跳，太阳穴隐隐发疼。
  “你就别再乱想些有的没的了，你大哥一直都是皇上，没变过。”夏侯溟说的是事实，皇上便是夏侯清，夏侯清便是皇上，虽然两个身体，但确实是一个人，对于这一点，夏侯溟还是深信不疑的，不单因为这是夏侯沁亲口告诉他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话是从老国师口中说出来的，那么，绝对没错。
  “那……那之前大哥在府中，那宫里头的那个‘傻子’皇上……”夏侯澜有些结巴了，这事太复杂了，他脑子有些理解不过来。
  “那也是你大哥。”没说‘就是’，而是说‘也是’，意在让夏侯澜能更好理解一点，只是，不待夏侯溟给他多做解释，夏侯澜又出声了。
  “父亲，那大哥到底是先皇的子嗣，还是您的啊？”夏侯澜将心中疑问说出。
  总觉得很不对劲啊，大哥在府中生活，然后宫里头的那个小皇帝也是大哥？难道大哥还能分身了？
  “唉，你大哥是先皇的子嗣，只是当初被我抱回府中而已。”想到这点，夏侯溟刚刚才因为夏侯澜的胡乱猜测而抛到脑后的那件烦心事又回来了，皇上是当年皇兄交给他的责任，他怎能让放任他们父子这样下去？可若阻止他们……
  想想苏飞云曾经说过的话，虽然那没有根据，可是，他就有那种预感，苏飞云的话一定会成为现实，而且，以皇上的性子，做出离开郝嘉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的，那孩子太过倔强，当初都能做出跳崖的事儿来了，那么，私自离宫也不是不可能。
  “那大哥当初到底为什么跳崖？”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父亲对大哥的冷漠而造成的，难道其实不是？
  夏侯溟：“……”他第一次觉得，跟自己的儿子沟通是一件很闹心的事情。
  寒沁未眠星辰卷第六十四章夏侯溟的责任下
  “事情就是这样的。”
  夏侯溟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以减轻喉咙的干涩。
  就在刚刚，他将夏侯沁的经历都告诉了夏侯澜，而且，为了不让夏侯澜又联想到一些有的没的，他还说得特别详细，特别清楚。
  “也就是说，大哥竟然有两个身体么？”他家兄长大人到底是什么人那，竟然从小就是两个身体在共存着。
  “是啊。”夏侯溟点头，而又继续说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现在就一个身体，一个身份，那便是我们郝嘉的帝皇。”
  “我知道的，爹。”夏侯澜点头，也明白夏侯溟特意强调这一点是在告诉他夏侯清已经不再是他的兄长了，而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了。不过，也还是他的堂兄不是吗，对此，夏侯澜可一点都不在意。
  “爹，既然如此大哥已经是皇上了，那么，您还在烦恼什么呢？”若说宫里头真出什么事，也不太可能啊，听说皇上还是日日准时早朝，朝廷上也是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什么事发生过的样子。
  要说有的话，也就他父亲连着一段时间没去上早朝这件事罢了。
  “唉！”说到这个，夏侯溟有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皇上现如今只有一个皇子，你是知道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皇座只有一个，有关继承人继承便行了，这有何问题？难道说，是太子有问题？”
  夏侯澜不是很能理解，太子殿下他没见过，可是，他也听说过啊，据说太子生性天真活泼，这一点倒的确不是很适合当一个帝皇，但是，最近不是听闻太子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了吗？
  “太子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皇上。”对夏侯溟来说，太子毕竟年轻，有些习惯或者是错误行为，还是能够改过来的。
  所以说，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皇上的身上。皇上对太子用情至深，而生性倔强固执，认定了什么便只知道一个劲往前，不会回头，这一种执拗的性子，最是不能强硬的去改变他的什么，不然后果确实会很严重。
  “皇上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皇上的亲生子，太子，而且，现在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有时候，夏侯溟觉得，便是亲生子，他们想在一起，只要幸福，他也能够接受，可是，他能接受，郝嘉的百姓不能接受，郝嘉的文武百官不能接受，而郝嘉本身，更不能接受。
  “……”夏侯澜惊悚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保持着一个木木的表情，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爹，您说笑的吧？”夏侯澜揉了揉自个儿的脸皮，他有种僵化了的感觉。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夏侯溟的表情很严肃，只是，被夏侯澜的话噎得眼角的细微抽动很严重的破坏了整体观感。
  夏侯澜尴尬的笑了一下，小声的嘀咕着：“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么。”而后，在看到自家父亲瞪过来的眼神，马上讪笑的住了嘴。
  “好吧，那么，爹，你烦恼的是皇上和太子的背德关系？还是往后郝嘉的继承人问题？”
  夏侯澜这一句倒是非常犀利的指出了其中关键。
  “都有。”一开始，夏侯溟想到的不是继承人的问题，而是皇上和太子的背德关系会给两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而一直到最近，等他有些想开了，才想到了继承人的问题。
  是的，夏侯溟确实想开了些，只要他们父子两人都幸福快乐，他又何必去阻扰，夏侯沁在提到寒月的时候，那种温柔笑意是夏侯溟从不曾见到过的，以前的夏侯清，一开始期盼，再到后来的平静，或者说是绝望？
  夏侯溟不想看到那个寂静得宛如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一般的夏侯清，所以，他对自己说，他不能以任何理由去破坏夏侯沁的幸福。
  “爹，您其实，已经不在意皇上和太子在一起的事了吧。”都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当儿子的，又岂会看不出自家父亲的心思呢。
  夏侯溟沉默了少许，才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依然紧绷着，一点不放松。
  “你可知道，当初先皇将皇上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是用着什么样的神色在哀求着我，让我照顾好皇上，让我一定要保住郝嘉。澜儿，皇上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只是皇上了，他还是我的责任，我跟皇兄承诺过，我一定会照顾好皇上，一定会让郝嘉传承永世，而如今，我的第一个承诺没有完成，难道第二个承诺还要再次付诸东流吗？”
  每每想到这些，夏侯溟的心情便是沉重的，那种有如沉物压在心口处的沉闷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当是这些天，他所叹气的次数便要比之前几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爹，您又何必多想这许多，子嗣这种东西，不是您想了便有的，您应该跟皇上谈清楚，将问题说出口，我相信，皇上绝非蛮不讲理之人，这子嗣的问题，便让皇上和太子自己解决吧。”夏侯澜这也不是乱说的，子嗣这种东西，难道他们还能变出来么？关键还是在皇上和太子那。
  夏侯澜的话语让夏侯溟深思起来，确实，他一直想着自己是先先皇交给自己的责任，总在自责自己没有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事，却不曾想起要去跟夏侯沁说清楚，倒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啊。
  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这么一点事，便把自己给绕晕了，连自己迟钝的儿子都能想到这一点，偏他还唉声叹气了好些天。
  “澜儿，你说的是，是爹糊涂了。”夏侯溟紧绷多日的心神总算放松了下来，虽然问题还没解决，但是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了，怎么想，都轻松多了。
  “好了，爹，人总有意识糊涂的时候，这没什么，现在，你应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个皇上，明天好找皇上商量商量这事。”夏侯澜安慰着夏侯溟，一边已然端起桌案上放着的早已凉了的饭菜，准备去厨房让人重新弄点容易消化的宵夜给夏侯溟吃。
  夏侯溟点了点头，而后又想到什么一般，朝夏侯澜问道：“对了，这些天都没教小昕习武了，这小鬼最近乖吧？”
  心情一放松，夏侯溟也就有时间想想其他一直忽略了的人和事了。
  “这小鬼这段时间没您管着，可野了，您也不是不知道，那小鬼也就在您面前乖点而已，平时可调皮得很。”夏侯澜嘴里这般说着自家儿子的不是，可那眼中的温柔神色和笑意，任是谁都看得出他对口中的小鬼有多疼爱。
  “呵……孩子嘛，活泼点好，当年太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小昕调皮多了，也就只要皇上制得住他。”想想，小昕跟太子还真是蛮像的，一样的调皮活泼，一样的好动，也一样的聪明伶俐会讨人开心，这样的人，也难怪皇上会动心了。
  “爹，你总是这么宠着他，会把他惯坏的。”夏侯澜很是不赞同夏侯溟的话，他就搞不明白，以前父亲虽然宠他，可也没惯着他过啊，怎么现在就这么惯着小昕呢。
  “行了，小昕那么聪明懂事，不会被惯坏的，你没看太子，打小便被宫里头和那些官员们给惯着，也没见太子变坏，是吧。”夏侯溟这般反驳着夏侯澜的话语，其实，夏侯溟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会这么惯着小昕，也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严肃了罢了。
  “是是，您说的对。”夏侯澜哭笑不得，这太子都跟着皇上做出背德之事了，还说没变坏，那要怎样才能算是变坏啊。
  这般想着，夏侯澜暗暗决定，以后他一定不能太惯着小昕，一定要给他输入正确的道德观念。
  倒不是夏侯澜觉得皇上和太子在一起就怎么了，只是，他不想自己以后如父亲这般烦恼罢了。
  “对了，爹，宫里头来了旨意，说是让小昕去宫里住一段时间。”突然，夏侯澜想到他之前本欲告知，却因那一番谈话一时给忘了的事情。
  “皇上下的旨意吗？何时下的？”夏侯溟眉头一皱，赶紧着问道。
  “不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就今日黄昏之时，我来找您前，已经让下人给小昕整理收拾好行李了，明儿个便进宫。”
  这道旨意来得突然，一开始夏侯澜也被吓了一跳，想不明白皇后为何会突然让小昕到宫里头住，难道是皇后一个人太过寂寞，想找人陪陪？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如此，那我明日进宫，便带着小昕一起吧。”想了想，夏侯溟如此说道。
  “好的，那小鬼知道了一定很兴奋，您不知道，这旨意一下了，小昕都兴奋得吃不下晚膳了，还是我威胁他不吃便不给他进宫，他才乖乖的吃了点呢。”一想到小昕那股兴奋劲，夏侯澜便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聪明也有着孩子心性，都不想想，这宫里头是那么好待的吗，自古以来，皇宫最是多是非啊。
  显是看出夏侯澜的担忧，夏侯溟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现在宫里头不比以前，我们郝嘉的皇宫更不比其他皇朝的宫廷那般多是非，也没那许多阴谋诡计，而且，皇上是你大哥，而皇后又是你义妹，他们自然会照顾好小昕，你就放心吧。”
  想想也是，夏侯澜露出放心的笑容，而后端起饭菜，跟夏侯溟告辞，出了书房，往厨房而去。
  而书房中，夏侯溟则是一副深思，刚刚放松下来的脑袋，又开始迅速转动起来。
  寒沁未眠星辰卷第六十五章进宫
  “爷爷，爷爷，您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