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之歌》第228章 缘起缘灭

    
    林殇的笑声戛然而止，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侧目看向了李忘生。
    无法活着离开擂台，这是他早就想到了的，他没想到的是，李忘生竟然会将他逐出师门，而且······还要亲手将他击毙。
    “师傅······你刚刚所言，可是真的？”林殇一阵头晕目眩，沙哑着声音开口。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师傅二字，以后就不要再言了，老夫······当不起！”
    李忘生眼眶湿润的长叹一声，看向林殇的目光里满是愤怒与疼惜，爱与恨在此刻交织一片。
    这是他师弟的儿子，是他颇为钟爱的小徒弟，能够收他为徒，是李忘生这两年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为兄弟，他不惜千里奔袭，以身换命！
    为队友，他不惜以身犯险，甘为人质，用自己的危机换来了他人的安全！
    为了阵营大义，他不顾重伤未愈，毅然出战，用血肉与智慧力克强敌，为正道一脉洒下了热血。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挑剔的优秀少年，竟然一夜之间沦为了与邪魔相勾结，残害正道人士的暴徒，反差之大，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膛目结舌。
    李忘生的愤怒，是恨其为何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尽管此案依然疑点多多，但是此刻，林殇就是······杀人凶手。
    而他眼中的疼惜，更多的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怜其不易，叹其无奈······
    听到李忘生如此说，林殇的身子如遭雷击般的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嘴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正是这个老人，让他从一个饱受白眼的杂役变成了众人敬仰的掌教弟子，也是他，让自己不能习武的命运就此改变，由定局变成了逆转，也还是他，在自己扬帆起航之际，给了自己稚嫩的心灵一个靠山，一份······家长的守望。
    从未与父母相伴生长的他早已决定，此生一定要将这个老人当做父亲来对待，要一生听其教诲，为其荣光。
    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自己心里最为敬仰和依赖的存在，竟然亲口告诉他·····以后不能喊他师傅了！
    这句话带给他的打击，远比方才芝小小的离开更让他心神碎灭。
    如此一来，将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有朋友，不再有心爱的姑娘，也不再有师门与师傅，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冤屈和孤独。
    “呵呵······走了，离了，都没有了，原来至始至终，我还是······一个人！”
    惨笑声中，林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踉跄的同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林殇任凭身体和心灵上的疼痛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神经，双目中血泪再次滚滚而下。
    强忍着身子的颤抖，林殇双拳撑着地面，努力挺直了腰杆，向着李忘生站立的方向转动了下身子。
    “师傅······请允许我这样再喊你一次，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操劳费心，时至今日，步入穷途的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我的心里有有怨有恨，但是对您，对于此生能够做过你的徒弟，我······无怨无悔！”
    林殇语气沙哑，眼神暗淡，用尽全身力气凝视了一眼李忘生之后，缓缓低下头，向着地上磕去。
    “当年拜你为师时，给你磕过三个头，你我之间，成为了师徒，今日既然你将我逐出了门墙，那么我再给你磕三个头，以结师徒之谊！”
    “这第一叩，谢你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我能够有今天一身所学，全是师尊你所赐，这份大恩，容我来世再报！”
    喃喃的话语里，林殇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再次抬起时，额头已经通红。
    “这第二叩，谢你为我逆天改命，指明方向，全了我的仗剑江湖的梦想，让我的人生不在一片遗憾中蹉跎一生，这份大恩，林殇永不忘怀！”
    林殇的头颅再次磕在了地上，点点血迹自额头流出，打湿了萦绕眼前的长发。
    “这第三叩，谢纯阳宫这么多年以来，给了我这个无依无靠之人一个······家的感觉，谢谢师尊在我短暂的年华里，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来自长辈的疼爱！”
    林殇的头颅第三次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鲜血弥漫中，心中那份家的温暖······如云烟般消散！
    他日三叩结缘，今日三叩断缘，缘起缘灭，因情而起，同样······也因情而断！
    再次抬头时，林殇的眼眸深处，所有情绪消散一空，唯有一抹冷如寒冰的宁静，缓缓浮上眉间。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林殇此生······无憾！”
    李忘生的脸色瞬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胡须颤抖间，干枯的右手缓缓伸出，想去抚摸林殇的头顶，可是抬至半空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放下去。
    林殇每叩一个头，李忘生的身子就踉跄一下，三叩过罢，这位武功高绝的一派之主，蓦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一个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三叩磕在了地上，但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头，李忘生那颗饱经世事沧桑锤炼的强者之心，竟然在此刻有了化为齑粉的感觉。
    林殇羸弱的身子就他的面前，可他却觉得，二人之间好似突然多了一道天堑一般，生生斩断了他与他之间的一切联系。
    那个他心里最为疼爱的弟子······可能再也无法回来了！
    “李掌教，我知道你心中的难过与不舍，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必须得面对，想想含冤死去的王棋圣，想想那将近二十条年轻而又鲜活的生命，你若真的下不了手······谢某可为你代劳！”
    谢渊的声音再次在李忘生的耳边响起，李忘生身子一个颤抖，满目痛苦的闭上了眼。
    半晌之后，当他眼眸再次睁开时，所有情绪已然全都不见，一抹平静而又沧桑的目光缓缓流转。
    “不用，老夫的弟子，不需要他人插手，我······自己来！”
    淡淡的声音中，李忘生五指张开，变拳为掌，紫色气劲瞬间萦绕其上。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李忘生一掌击出，紫色气劲瞬间在林殇的头顶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