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第二十幕去走走

  早晨的性爱几乎透支了莉莉全部的体力。此刻她就像一只困卷的猫，躺在阳光最好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她才懒懒地打开了投射屏幕，似乎在查看甚么。
  撒那静静地看着，发现她不自觉地咬着唇，不禁问道：“你在看甚么？”
  莉莉瞥了他一眼，然后没精打采地说：“……没甚么。”
  “你看起来有点苦恼。”
  莉莉没回答，于是他只好岔开话题，“你饿了吗？”
  这次她嗯了一声，然后又说：“别出去了，随便弄点甚么吧。”
  撒那说好，接着习惯性地去亲她的头发。他低头时彷佛看见投射屏上出现了“机器人”的字眼。可是他甚么也问，只是假装没有看到。
  离开他们的房间后，他翻出了那只袭击过人类的平底镬和加热器。用仅余的食材做了培根炒蛋，并且翻热了莉莉昨晚做的土豆汤。他把食物装进盘子后就准备去唤莉莉。可是他回到房间时，却发现莉莉已经歪着头睡着了，而她面前的投射屏仍然亮着。
  “莉莉？”
  莉莉没回答。
  于是他伸手顺了顺她搭在脸上的头发，又唤了一声，“……莉莉。”
  她的呼吸沉稳，就像他在晚上听过无数遍的一样，他知道她真的睡着了。
  撒那看着她酣睡的样子，忽然有了个想法——
  让她睡着。
  接着他轻轻地挪近莉莉，丝毫没有惊动她。他扭头朝向投射屏，发现莉莉刚刚正在查看的是一个机器人的相关话题——‘你家里的机器人有自毁倾向吗？’
  撒那愣了愣。回过神来，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但他对讨论的内容并不感兴趣。接着他看了一眼莉莉，确认她还在熟睡后又很快点开了她最近的搜索记录：机器人﹑自残﹑治疗方法﹑维修﹑后遗症……
  撒那想到莉莉刚刚咬着唇苦恼的样子，原来她在为他苦恼。撒那心里为此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想抱住她﹑亲吻她，和她做爱。但他控制住他的冲动，因为他现在有别的事要做。
  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
  巴比伦。
  他看到了很多对他而言没甚么用处的资料，文明古国﹑空中花园，诸如此类的。这并不是他想知道的，于是他又增加了搜索词：巴比伦+机器人。
  ‘没有相关搜索结果’
  他想了想，尝试输入印在他后颈上的序号，b-a-b-y-l——
  “……撒那？”莉莉的声音忽然响起，像在梦里一样含糊。
  撒那一下子就因为这记轻声的呼唤而僵直了身子。下一秒他马上把页面关掉，然后在莉莉睁开眼前抱住了她。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像往常一样亲吻她，和她说：“我做了培根炒蛋。”
  莉莉嗯了一声，然后挣开他。
  “怎么了？”
  莉莉皱着眉看了看他，“我要穿衣服。”
  撒那点了点头，放开抱着莉莉的手，同时默默地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古怪。接着他先莉莉一步走出房间等着。而莉莉出来时，看到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着培根炒蛋和土豆汤，盘子旁边还对称地摆着餐具。这是撒那的习惯，他总是尝试把一些简单的东西摆弄得精致。
  莉莉自己一向过得有些随便，所以她尤其佩服撒那这种一丝不苟的性情。
  “谢谢。”她亲了亲他，然后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在莉莉吃了几口培根炒蛋后，撒那便问她：“好吃吗？”
  莉莉点头，“我们还有土豆剩下吗？”
  “不多了，”撒那想起了那个天然土豆协会的朋友，说道，“或者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买些别的东西。”
  “远一点的地方？”莉莉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看着撒那问，“多远？”
  撒那马上从莉莉的声音发现了些甚么，于是他也放下了叉子，“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可以买到新鲜食材的地方。或许你会知道。”
  “你想离开d区吗？”
  这让撒那想起女人说过的话，他立时紧张起来，“不，我不想。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莉莉接了他的话，“对吗？”
  “对。”撒那的声音有点紧。
  莉莉自然听出来了，“你为什么紧张？”她说着歪了歪头看他，“今天早上发生了甚么我不知道的吗？”
  “没有，没有甚么重要的。”
  这时莉莉忽然挑着眉看他，笑着哦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搜查巴比伦？”她说着，看了眼撒那慌了神的表情，便垂着眼没再看他，“如果你下次偷偷在网上查些甚么的话，记得把记录删除。”
  “我只是……”撒那顿了顿才接着说，“今早的维修员说过店里没有我的皮肤型号。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修复吗？我只是想看看，看看哪里会有我的皮肤型号。”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颈后的位置，“这里印着我的型号。”
  莉莉抬了眼，问他：“是店员告诉你的？”
  “是。”
  莉莉站起身，绕到撒那的身后，然后拨开他脑后的碎发，在他的头皮上仔细地摸着。
  “这里，找到了，”她俯下身，靠近那块皮肤，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babylon 017……你刚刚甚么都没找到，对吗？”
  “嗯，那个店员也说没有听过这个型号。”
  这时莉莉忽然打开手，从后抱住了撒那，在他耳边问道：“你想出去走走吗？”
  撒那想的，但他突然又感到不安，“去哪里？”
  “就像你说的，”莉莉的嘴唇就贴在他的耳根上，“去远一点的地方。去b区看看，怎么样？”
  撒那想了想才犹豫着问：“我们可以吗？”
  莉莉笑了笑，“为什么不可以？”事实上她知道撒那对外面的世界一直很感兴趣。
  “好，”撒那侧过脸，轻吻靠在他脸旁的莉莉，“你想去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