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浅淡淡道:“宁小侯爷当时是被人参了数本,爵位一降再降,最后还降到了牢狱里去。”
白少央心底一颤,面上却丝毫不变道:“那是先帝降下雷霆之威,与张朝宗有何关系?”
叶深浅淡淡道:“先帝在盛京日理万机,怎会有空在意燕山府的霸道行事?若不是梁国公在鼓动底下人在先帝面前参奏,燕山府的小侯爷怎会倒?能说动梁国公的,除了他的公子又能有谁?那时在梁国公公子身边的,又是何人?”
他顿了一顿,对上白少央略显惊讶的面孔,唇角一扬道:“梁国公与燕山府素无仇隙的,能以一张巧舌挑动两者关系,让国公的公子视宁小侯爷为未来政敌的,也只有张朝宗了。”
白少央眼皮一跳,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故意往前世的自己身上泼脏水,只是想撇清自己同张朝宗的关系,但却不料引出这么一段话来。
这叶深浅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十六年前的他顶多只有十岁。
那这些陈年旧事,他是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明了的?
叶深浅又道:“用挑拨离间的法子,使一个小人扳倒另外一个小人,怎么说都上不得台面。但他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宁小侯爷入狱不久便暴毙在狱中,张朝宗也算是为狄星离复仇了。”
即便是白少央这样的人,心里也软了几分。
单就凭这番话,他就觉得叶深浅这人比刚刚顺眼了一千倍,一万倍。
因为自从楚天阔离世后,他就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不了解张朝宗的人一般都敬他爱他得要死,了解他的人却憎他鄙他得要死。
无论是流于表面,还是往深处探究,人们对他的爱与恨都是一样的极端,好像不走到极端,他们就不知该如何去爱去恨一般。
然而做戏也得做全套,白少央还是继续嘲讽道:“但他若真是君子,就该挺剑而出,而不是使这些鬼蜮伎俩。他用的手段,终究还是配不上他的名声。”
叶深浅道:“他的确算不上是君子,君子轻名重义,他却重名重义。”
白少央苦笑道:“重名重义?”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叶深浅笑道:“他舍不下功名利禄,却也没法完全倒向不义,所以只能混个不上不下的‘拈花君子’之名。若说他是小人,他也确实有功德实绩在手,可说他是大侠,他的私心却太重,怎么也重不过侠心。”
白少央的眉峰挑了一挑,如红烛微微一爆。
“可一个私心太重的人又怎称得上是侠士?”
叶深浅却侃侃而谈道:“侠士也是可以有私心的,只要做的事情符合侠义便可。也许他救莫渐疏等侠士,是为了结下人脉,或许他做些施舍贫民的善事,是为了声名在外,可就算他立下的每件功德都有私心,谁又能说有私心的善事就不是善事?错杀好人也是杀人,私心为善也是为善。人怎可本末倒置,只看目的,不看本质?”
他说到最后,竟隐隐地在为张朝宗抱不平。
白少央却已听得垂下眼,低下头,心中既是暖流淌过,又是疑窦四起,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在张朝宗死了十多年后,仍有人肯狠狠地记得他,中肯地评价他,他是该高兴,还是该疑惑?
叶深浅又道:“张朝宗也曾明哲保身过,也是冷眼旁观过,可他到底还是做了些实事的。而这天下永远都是说的人多,做的人少,有时我倒真希望做事的人能多一点,对做事之人苛求挑剔的人能少一些。”
白少央闭眼一叹,话锋一转:“可评判别人永远比自己去做要简单得多,前者只需动动嘴巴,后者却不知要花上多少心力。”
符他心意的时候,自然是捧上了天,不符心意之时,便要死死踩在脚下,可别人究竟也没欠着他们什么。
叶深浅顿了一顿,又轻轻一笑道:“因为看客们只是俗人,可这些俗人却很想让大侠们去当圣人。圣人自该是十全十美,一点私心都没有的,若是有了,那便是人人打杀的伪君子。小人们本是贱人,所以做了一丁点好事儿,便让人觉得可爱至极。可张朝宗非圣非恶,也和看客们一样是个俗人,有些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难免就要失望”
白少央苦笑道:“你从未见过他,但却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叶深浅眯了眯眼,清浅一笑道:“我的确从未见过他,但在我知道他和楚天阔的关系时,就已经开始调查他了。你若同我一样细细研究过这俗人的生平,便会发现他也是个人才……”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一般打在白少央的心头,打得他喃喃道:“人才?”
他的面孔仿佛被月光切成了一明一暗,竟是说不出的古怪。
叶深浅笑道:“有种人才是冬日里的梅,一身傲骨一生清白,有种人才却是池子里的莲,喜欢在淤泥里厮混打滚,但无论怎么混怎么滚,它都不会把淤泥沾惹到莲花瓣上……张朝宗自然不是真的白莲花,但他在黑泥里打过滚,却没让自己彻底沦陷下去。”
白少央直愣愣地盯了叶深浅半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未想过除了楚天阔之外,还会有一个人这么了解张朝宗,了解得好像他与张朝宗相处了十多年一般。而这个人竟从未见过他,只凭着市井流传的只字片语,就推断出他生前的种种。
白少央如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竟不知是喜还是忧多一些。
他从未想过,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寻到这样的一个知音。
他看上去还好像比白少央自己都要懂张朝宗。
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他为何不能早生几年,为何不能早些见到张朝宗?
叶深浅看过来的时候,他只深深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道:“你想了很多,但却忘了一点。”
叶深浅却道:“我忘了什么?”
白少央神情晦暗不明道:“人都是会变的,为死人复仇这种不划算的事,是他早年才会做的。”
人若到了中年,名利在手,就再难保持本心了。
叶深浅道:“即便他真的被染黑了,有一点却是不变的。”
白少央疑惑道:“那是什么?”
叶深浅道:“他是个很实用的人,所以他绝不会为了私人恩怨去杀一个好人,因为那除了泄愤之外,并无半点好处。”
白少央目光一闪道:“楚天阔便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叶深浅笑道:“可有人却告诉我,张朝宗与楚天阔之死有关。假若他是杀死楚天阔的凶手,那他可曾得到半分好处?他如果一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暗害恩人之事,那一定有一个无比重要的理由,重要到即便他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白少央不以为然道:“也许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让楚天阔知道了也说不定。”
叶深浅却冲着他眨了眨眼,微微笑道:“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一点很奇怪。”
白少央挑眉道:“奇怪?”
叶深浅淡淡道:“楚天阔一死,张朝宗就着急毁尸灭迹,长着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有问题,你说他难道是个傻子?”
白少央心中一跳,面上却淡淡道:“他当然不是个傻子,他若不毁尸灭迹,别人就会看出楚天阔的真正死因。”
叶深浅笑道:“即便别人看出了又何妨?他完全可以把楚天阔的死推在别人身上,然后自己顺理成章地去替恩人复仇,复仇之时还能杀人灭口,岂不快哉?”
白少央敛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深浅定定地看着白少央道:“他毁尸灭迹,不是想掩盖楚天阔的死因,而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楚天阔。”
白少央面色一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深浅唇角一扬道:“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南海上客’楚天阔根本就没有死在十六年前,他或许还尚在人间,看着韩绽替他奔走复仇。”
话音一落,白少央几乎从头顶冷到了脚跟。
小说推荐
- 重生之天生我才
- 请问,金庸您认识么金庸是谁那周星驰呢嗯,这倒认识,我隔壁有个邻居叫周星驰好吧,歌神张学友你总该知道了吧靠,他是谁,我为什么要知道8o后青年,穿越到了一个和地球一样,但又有一些不一样的位面世界从此,小说,音乐,电影,漫画…一切有关娱乐,有关艺术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本人完本《重生之网络娱乐《重生之无限精
- 天下第一白连载
- 最新章:本书QQ群:312101252
- 天下第一剑[重生]
- 文案#要做就做天下第一剑#其实不努力就得魂飞魄散万里死后得了机缘,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不过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因为魂魄不稳,而甘愿将重生机会让给他的少年只有一个心愿“我要你拜师缙云,做这天下第一剑那时万里不知道,死者的夙愿,即应允便是生死之咒得了肉身后,万里前世这个文弱书生没办法,被迫拿起了自己活命
- 算个命吧全本
- 最新章:天下第一剑[重生] 第1节
- 重生之我为书狂
- 重生回到与地球相似的平行世界。他以小说“坏蛋是怎样练成的,开创了小白文热潮。他写的射雕三部曲,直接将旧派武侠推向了新派武侠高峰。他写的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与织女,孟姜女,更是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至于他写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则开启了华国文学盛世。偶尔,他也写一写这个世界没
- 天下第一白连载
- 最新章:第一章:平行世界
- 第一奸臣[重生]
- 爱过了,受伤了,背叛了,那么化身为恶魔如何?忠犬化身为腹黑鬼畜。其实是小白式的复仇文啊啊~对了,还有专一,非np,用弱智的文笔来描写不是很平和的故事。ps:女主不吃回头草
- 方便面君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种田天下第一村
- 穿越成家贫四壁的农家女,看她如何发家致富闯天下。萌宠多多
- 须弥生连载
- 最新章:001 超级大外挂
- 我娘子天下第一
-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 小小一蚍蜉连载
- 最新章:第一章那夕阳下的奔跑
- 老子演技天下第一[快穿]
- 据说,方云修是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可惜演技太渣辣眼睛,影帝,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山寨小金人。来自未来宇宙的系统为民除害,送他去剧本世界脱胎换骨。从此他经历各种狗血、天雷、烂尾神剧剧本,没想一个不小心,苏炸全宇宙。方云修:等等,这什么《小叔叔再爱我一次,你这个剧本不对啊?咋还有床戏…n个世界后:这个姿势还
- 喜雨时节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系统从天下第一开始
- 西岐二公子连载
- 最新章:第一章 天池怪侠传功
- 请龙之天下第一帮
- 北宋初年,太祖暴Si。刚即位的太宗即对太祖子嗣展开了一场屠戮;王元亨,太祖嫡孙,却在r母掩护下逃出生天历经千难万险练就一身俾睨天下的盖世武功;创降龙十八掌、打狗bAng法,收洪七为徒,建立江湖第一大帮-丐帮/pgt/p
- 驻马店赖春生连载
- 最新章: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