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高攀不起我[快穿]》前任高攀不起我[快穿] 第1节

  文案:快穿,前任高攀不起我╭(╯^╰)╮哼唧~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糟糠原配】被休弃后我怀上了龙种√
  【教坊名伶】沦为营妓后我训出一代名将√
  【病弱娇夫】身故后千秋万代敬仰我√
  【从良校霸】叫我霸霸之沉迷学习篇√
  【前任遍布修真界】仙尊抱我不放爪√
  主受,有生子,1v1,攻是一个人~
  内容标签:生子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糟糠原配(1)
  “怎么不动了,这儿再用力一点。”吴老太太转了转脖子,用保养得宜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肩,语气欢畅地说道:“辛苦了大半辈子,总算熬出头,我儿竟然成了探花郎啊!探花郎!总算能享福了。小安啊,你接下来可要多生几个,这么多年了一个孩子没有,我等着抱孙子啊。”
  在老太太的背后,卢瑥安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也没有回答。他去取了一个按摩用的三叉木具过来,在老太太刚刚拍过的部位用力摁下去。
  “哎哟哟哟哟——”老太太惨叫一声,随即,她声音从酸痛变成了满足的叹息:“舒服舒服。”感觉到和平时被捏后肩不同,老太太回头一看,看到卢瑥安手里握住的三叉木具,皱眉道:“这不是梨花木?你又买这么好的木头去雕新东西了?京城里什么都贵,我们还要安家呢,各样家具都费银子,你给我捶肩用手就得了,为嘛要买木头自己削?”
  卢瑥安直接停了手,不给按摩了,回答道:“这是雕千工床用剩的木料。”
  千工床,不是卢瑥安雕的。
  是原身雕的。
  卢瑥安穿过来之前,还记得自己在熬夜工作,加班加点带领团队完成机器人设计。却没料到,他竟然猝死在电脑之前。
  更没料到,死后他绑定了“旺夫克前夫”的迷之命势系统,让他得以穿越在万千世界里,带着记忆,继续生存。
  旺夫克前夫,顾名思义,他不仅仅有旺夫命,相应的,如果前夫对他不好,那么,以前有多旺夫,旺了多少,以后,对休弃他的前夫就有多刑克,把旺过的通通都补回来,甚至克比旺更多。
  如果想一次次的转世轮回,则需要完成原身的愿望。
  原身本来家里世代以木雕为生,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沉溺赌博,年老的爷爷把手艺和一套家传刀具传给了身为哥儿的原身,即使原身是个哥儿,也希望原身把木雕手艺能够发扬光大,继续传承下去。然而,在爷爷过世了之后,年仅13岁的原身被父亲卖给了吴老太太一家,做吴英祈的童养男妻。
  这个世界有男人、女人和哥儿,哥儿体格与男人相似,只是眉心会有一颗生子痣,能生孩子。比起娶女人,耕作人家一般都会选择娶个哥儿回来,哥儿力气大,好干活。
  吴老太太买了原身回去,也是寄望于此。
  老太太临近四十时,才生了个遗腹子,家里没有其他男人,又想供吴英祈念书,正需要苦力,帮忙种地割禾。于是原身就这么进了门,简单地拜了堂,没和年仅11的吴英祈圆房,就去当苦力去了。白天,原身面朝黄土弯腰耕作,晚上,还给吴家一家扫地、擦窗、洗衣,生火做饭、洗碗筷……忙里忙外,偶尔才记起爷爷的嘱咐,用各种雕刻刀具,雕削捡回来的木料。
  这样辛苦了好几年,原身长大了,长高了,皮肤晒成了麦色,十根手指都起了茧,看着不像个j-i,ng致的哥儿。可幸的是,他雕刻木雕渐渐成型,能去镇上卖了,赚点小钱。
  后来,因为工艺卓绝,原身更有了稳定的门路,能参与雕漆千工床。但是,原身都不舍得给自己买合身的衣服,把旧衣服缝缝补补,穿的长袖长裤缩水成了中袖中裤,基本上,钱都给了吴老太太,供养吴英祈交束脩念书。
  唯一私心为自己花过银子的,就是去买用来雕漆婚床的用料。
  这张婚床,是原身在苦练工艺后,花了足足六年的时间,才亲手雕制完成的。雕工j-i,ng美,漆工非凡,一刀一刀,一笔一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鸟虫纹,五蝠报喜……每一刀一笔,渗透的满满都是爱意和思念。
  婚床还用了榫卯的设计,拆卸了搬到家里再组装,也算方便。
  可笑的是,别说婚床了,就连原来简单的木板床,因为吴英祈长年在外求学,他根本没有回来睡过几天。
  原身还被吴老太太指责了,说原身买木料雕床是浪费银子,是个败家的。
  按理说,原身手艺好,有门路,应该能存不少银子才对。可是,原身全心全意地想着这个家,根本没给自己留银子,挣得酬劳全给吴老太太安排了。
  这样为吴家付出了十年,当吴英祈考中了探花之后,原身以为终于能够苦尽甘来,可现实却是悲苦的开始。
  不少权贵榜下捉婿,吴英祈年仅二十一就当了探花,又年轻俊秀,前途无限,便被多家人看上了。吴英祈从中选择了丞相的嫡女,之后便让自己的母亲出面,要以多年无子为由,把原身休弃。
  原身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夫君的意思,还以为是老太太嫌贫爱富,爱慕权贵。他想反驳说糟糠妻不下堂,吴老太太却说,连婚书都没有,原身根本不算糟糠妻。原身一直以来所做的耕作、家务,和小厮能做的没什么区别,乡下泥腿子一个,根本不配做官夫人。让原身重新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别丢人现眼。
  到这时,虽然吴老太太的说话让原身伤心,可还没把原身逼迫到绝境。
  让原身心死的是,明明拜过堂、在同一张床上躺过的、一直被原身挣钱供养的吴英祈,说以后考了功名就让一家人都享福的吴英祈,曾经充满爱意地看着原身、许诺未来的吴英祈,点头承认了吴老太太的说法。
  当年根本没有给原身婚书,所以,律法上,原身只能算做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下人,连原配都不是。
  原身闹得狠了,遭了更深的厌弃,没有名分的原身就这样被赶了出门。
  而吴家人,则住在用原身赚的银子买的院落里,吴英祈还睡着原身花了整整六年雕刻的千工床,吴老太太用原身赚的银子买丫鬟,给她捏肩捶腿的,煮汤做饭……
  原身被赶出家门以后,无夫可依,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天天以泪洗脸,在吴英祈新婚的当晚,原身便病逝了。
  逝去之后灵魂回荡,才看到当初的赌棍父亲,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顶着秃了一半的白发,含着热泪葬了他。又带着当年的下聘书向吴家讨说法,却被当成来投奔的穷亲戚给围殴打了出去,之后又被污蔑抓了,给烧掉了下聘书,冤死在狱中。
  发放任务时,原身哭道:“我想让夫君,不是,想让吴英祈名声尽毁,我也知道这事很不容易,没有证据,他又是当官的,我不强求。”
  卢瑥安安慰道:“这个我尽力。世间太多变幻,就算曾经恩爱,以后谁说得准?你有一门手艺,不必指望渣男,自己一个人都可以活得j-i,ng彩。别人靠不住,可以靠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的电子音c-h-a话道:【宿主不用担心!我赠送的克前夫命是专业哒!保证完成支线任务!】
  这种暂时没有把握的事,卢瑥安需要看情况再承诺,于是又问原身道:“既然第一个愿望你不强求,那,你最想达成的愿望是什么?”
  原身掩面道:“我最对不起的,是我爹。多年来我怨他恨他,责备他把我从小卖掉,于是多年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没想到,最后竟然害死了他。下辈子,希望你能替我尽到儿子的责任,不要让我爹为了替我出头而被抓进去给打死了,希望他能吃好住好的。”
  “我不知道能挣多少钱来供养他的生活,但是我能保证,从吴家脱身之后,找到你爹,我吃什么,他吃什么,不会我大鱼大r_ou_而他只能吃白粥。”
  卢瑥安想道,既然接替了原身的身体,供养原身的父母,也是应该的。而且,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进入下一世,多活一辈子,这简直赚大了。
  对此,原身破涕为笑,说道:“好,谢谢你。”
  ……
  眼下,老太太听到了卢瑥安对于木料来源的解释,得知卢瑥安没乱花钱,才冷哼道:“这次就算了,你要记得啊,别乱买木料雕东西,银子不够花啊。你像以前一样,捡些别人吃剩的果核回来雕刻就算了。”
  原身把雕好的千工床运送回家之后,就被老太太数落了好几年,不敢再买木料雕刻了,某天突发奇想,去村子外面捡不要钱的果核来尝试雕刻,保持熟练度,竟然也被原身闯出了一片天地。
  可想到原身的遭遇,卢瑥安不禁替原身感到不值:“如今不同往日,探花郎夫人若是当街捡吃剩的果核,恐怕得给夫君丢脸了。”
  老太太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瞪他:“你出门以后别说自己是探花郎夫人不就行了,谁看得出来?”
  卢瑥安不语。
  早在吴英祈中了秀才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对卢瑥安感到不满意了。
  中了举人之后更甚,多的是富户官夫人向老太太打听吴英祈的婚事。如果有官老爷当亲家帮扶,她儿子肯定能官运亨通。卢瑥安会挣钱的这点优点,就非常不够看了。
  只是目前下家还没找好,老太太决定先稳住任劳任怨的钱袋子,用光滑得像是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手拍了拍卢瑥安粗粝的手背,放软了声线说道:“我知道辛苦你了,可你多想想阿祈,他的纸啊笔墨啊都要银子,还得给什么座师什么种树的舍人送礼呢,我们本来就乡下人,礼薄了多让人看不起。阿祈的衣服也要重新做,以前的衣服料子根本不配他的身份。好不容易才考到了探花,可不能让阿祈失了面子。要不是来了京城没田可种,我这把老骨头也是要耕田的。”
  卢瑥安还真笑了,唬谁呢,自从用三两银子聘了他过门之后,老太太也就再没种过地,就动动嘴皮子,支使原身干活。
  不过现在,卢瑥安刚穿过来不久,还没安排好新的住处,就先应付着:“明天一早,我想去寺庙祈福,顺道把雕好的桃核带过去,碰碰运气。”
  听到卢瑥安愿意出门挣银子,老太太也笑了,道:“行,顺便求菩萨保佑你生个大胖儿子,记得,别说自己是探花夫人啊。”
  “哦,”卢瑥安垂首一笑,接着抬头,用期盼的目光望着吴老太太,说道:“那我需要买香供奉的银子,祈求……保佑夫君官运‘亨通’。说起来,夫君赶考之前我们求神祈祷过,到今天,一直还没去还神。”
  吴老太太愣了愣,问道:“那的确需要去还神,免得神发怒。可我这买院子打家具花了很多,你那没有存银子吗?”
  卢瑥安乖巧地回道:“一铜钱没有,全给您了,明日去买菜还得问您要呢。”
  这还是一向安静自己想办法的童养男媳。第一次问吴老太太要银子,吴老太太知道买香的价格,于是不情不愿地取了半吊铜钱出来。
  卢瑥安又说道:“这些光买香是够了,我还想买点蔬果去敬神,敬完了带福气回来给您和夫君吃。”
  于是吴老太太又添了几两银子,吩咐道:“要不是明早要去看衣料,我就和你一道去了。行了,你去雕桃核吧。”
  卢瑥安接过银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明问吴老太太要的,不及原身交给吴老太太保管的千百分之一,可要拿回来自己的财物,还得巧立名目,千难万难。
  不知道系统携带的克前夫命具体作用如何。
  如果真的有效,那么,尽快让渣男变成前夫为好。
  不过,在这之前,他先得安身立命。
  最好是能掌握原身的核雕手艺,但卢瑥安没试过,决定先用原身雕好的桃核雕换一笔安家银子再说。
  第2章 糟糠原配(2)
  回到自己的房间,卢瑥安在房间里寻找桃核雕,无意之中,在桌面见到了一张请帖。
  吴英祈在安平书院求学时,曾经幸运拜了的一位作诗的师父、隐世文豪蔡伯年,这张请帖便是他派人送过来的。
  上面写着即将蔡伯年将近五十大寿,在京中开宴庆贺,请吴英祈这个考了探花的徒弟来为寿宴增添色彩。
  吴英祈在蔡伯年身上学到多少东西,卢瑥安不清楚。不过,原身与蔡伯年、蔡伯年的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原身曾经做苦力帮吴英祈忙搬行李上书院,又时常带吃的过去孝敬吴英祈的师父们,蔡伯年和蔡夫人都收到过不少土产。
  而且他们人品不差,见原身是个木匠,把书院新定制的书桌交给原身打造,给原身拉生意,算是资助家境贫寒的徒弟吴英祈了。
  不过卢瑥安知道,即使蔡伯年曾经暗中资助吴英祈读书,但吴英祈是不会去他的寿宴的。
  原身死后,原身灵魂在世间飘泊,大部分时间都围绕在吴英祈身边,跟着吴英祈见识到了不少事情。
  蔡伯年是隐世文豪,名声不显。这次五十大寿的寿宴虽然派了请帖给吴英祈,被当成是打秋风的穷师父,被吴家人无礼相待还抹黑了,从此便不再来往。
  原身虽然觉得不妥,但听夫君的,没有主见,于是蔡伯年的寿宴他也没有送礼祝贺。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吴英祈突然态度大变,痛改前非。一连三个月,吴英祈每天都在蔡府门前求见,被拒之于门外后也不放弃,徘徊在连生堂医馆的门前,想要偶遇蔡夫人求原谅。蔡夫人不理他,吴英祈连蔡府的下人都没放过,千方百计想和蔡伯年搭上话,但是蔡伯年始终不理他。
  虽然不知道吴英祈痛改前非的具体原因,但吴英祈求而不得的人,卢瑥安是想去争取的。
  更何况,蔡伯年曾经替原身介绍生意,帮助过原身,那么,延续原身的人脉,为曾经帮过他的人的寿宴送礼庆贺,理所应当。
  原身一直对自己的身份自卑,没有以探花郎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从乡野间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更没有任何一位亲戚朋友相助。
  孤身一人便孤立无援,以致于,被当朝探花抛弃了也没有人为他出头,没有人为他抱打不平,郁郁而终。
  卢瑥安想要打破孤立的局面,既然吴英祈不去,那,这请帖,他就拿了。
  既然是寿宴,也就得送礼。
  目前最好的礼物,便是他要用来安身立命的桃核雕了。
  卢瑥安干脆把原身有史以来的桃核雕制品全部取出来,一个一个仔细观察。
  尽管原身的记忆卢瑥安都有,但是,当这些j-i,ng巧细致无比的核雕制品,全都静静地躺在他面前的时候,卢瑥安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崇敬之情,脸上亦掩盖不住赞赏的神色。
  为了挣钱养家,原身把十年木雕的功力都浓缩在小小的桃核上,把一个个拇指指头大小的、形状不均的、既坚硬又受力易碎的桃核,于方寸毫厘之间,刻画出美好的祝愿与对世界的见解。
  其中一个五福献寿的作品,采取了半镂空的设计,五只蝙蝠在桃核的外层相连游走,又挖空了桃核,在核雕的中心呈现一只鲜嫩饱满、多汁欲滴的寿桃模样,用来作为大寿的礼物最好不过。
  原身要以多j-i,ng湛的技艺,才能用细刀穿过镂空的细小间隙,雕出中心饱满鲜嫩的寿桃?
  如此j-i,ng致半镂空核雕,如果力度大了,会把外层的蝙蝠削断,甚至把雕好的寿桃弄碎,力度小了又刻不出痕迹。只要错一刀,整个作品前功尽弃。
  而类似的作品,还有22个。
  除了五福献寿,还有指日高升、莲生贵子、马上封侯、桃蓝、十二生肖等等。一个个巧夺天工、j-i,ng美绝伦,都是难得一见的工艺品,也都是原身为了吴英祈上京之行,让吴英祈用来给贵人们送礼而特意雕刻的。
  卢瑥安摊开两只手掌,低头看了看。
  为了在不费本钱的桃核上进行雕刻,他十根手指上都布满了老茧,失手锉伤自己的刀痕纵横交错。
  但这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失手的刀痕,沉淀了原身多年试错的积累,桃核捏在手上,硬度一捏便知;尽管形状每颗都不同,但脑中已有万千底稿,因势雕刻;大平刀、小平刀、圆刀、锉刀等等刀具该在什么时候用,心中都有章程。
  这是原身给他馈赠吧。
  自学生时期开始,被要求全文背诵的《核舟记》的j-i,ng妙绝伦之处,一直被卢瑥安记在心中。他一直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等机缘,能得了一位核雕匠人的心得与经验,让他有机会把这门手艺传承。
  给蔡师父做寿的礼物有了,卢瑥安把这事放在一边,在原身遗留下来的桃核中挑了一枚,在沙地上粗略画了设计图。有了原身的经验和记忆,卢瑥安想要试着重现求学时为之惊叹过的核舟作品。
  平刀削去一边,推磨船底;印刀削去多余部分,角刀画槽,一根根卷卷的核丝被角刀推出,吹飞核屑,一艘小船的粗胚便做成了。望着粗胚,卢瑥安有些征愣,原身遗留下来的熟练技法给卢瑥安许多帮助。
  在原身的记忆里,目前,核雕手艺就原身一人研究而已,并未发扬开去。
  等他死后,休弃原身的夫君吴英祈才把原身留下核雕作品送给皇帝、大官、公侯等等。从前闻所未闻的核雕,因此被几位老王爷赏识赞叹,推广开去,全国闻名。
  想到这里,卢瑥安抿了抿唇。
  原身的作品,岂能被休弃他的吴英祈当作力争上游献媚讨好的礼物,给吴英祈铺路?
  不过,在雕刻核雕的过程中,稍一分心,都容易前功尽弃,卢瑥安便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一艘微小j-i,ng致的核舟,由表到里,一步步削去废料,舟壳、舟舱、舟上之人于指间渐渐成型,像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指间诞生。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卢瑥安几乎忘了时间。直到吴英祈下值回家的时候,吴老太太再三叫唤他去做饭,卢瑥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他的处男作核舟,到厨房做饭去。
  吴老太太皱眉催促道:“怎么叫你十几次都不应一声?今天阿祈的同窗好友来做客,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呢,你多做三个菜,做好吃点,做完端出来,知道不。”
  卢瑥安应了,横竖他也得做饭给自己吃,当然得对自己的胃好点。
  在这个家里,也一向都是原身做饭的,熟练得很。没一会儿,卢瑥安便做好了五菜一汤。因为吴家有男妻不上桌吃饭的惯例,便分了一部分菜给自己,卢瑥安一碟一碟把做好的菜端了出去。
  也终于见到了他名义上的夫君,吴英祈。
  一看真人,果然清朗俊秀,文质彬彬。且十指细滑,与吴太太一样养尊处优。吴英祈微笑着倾听尚书府周公子的谈话,神态温柔。
  在原身的记忆里,曾经何时,吴英祈向他许诺将来有幸高中必以诰命报答、意图问原身要银子束脩时,吴英祈的神态,也是这般温柔的。
  卢瑥安端着一盘摆好的白切j-i走了过去,正好听见了周公子的说话:“说什么家境贫寒,你们家也太谦虚了。就看我们吃饭的这桌子,连一个榫头都看不见,这是最新的燕尾闷榫吧?你的床也是,家境贫寒能请到手艺这么好的老师傅嘛?家境贫寒能买到这边的院子嘛?他们才是眼光短浅,依我看,你的正室连嫡女都娶得。喲,j-i来了,连j-i块都摆得这么好看,你们家的厨子也挺可以的啊。”
  吴英祈抬头看了卢瑥安一眼,眼神里饱含着安抚的意味,却一句话都没有为卢瑥安正名。
  吴老太太也是这样,甚至还呸道:“刚开始他什么都不会摆呢,做饭也难吃极了,还是我教他的。要不是看在他家里没人了的份上,我早就不用他了。”
  卢瑥安放下盘子的动作一顿。
  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儿媳是个厨子,连夫君也默认了,原身当初是怎么忍的?
  吴英祈满怀歉意地看了卢瑥安一眼,他开口了,却是命令的话语,态度就像对一个奴才:“去把剩下的菜端上来吧。”
  卢瑥安低眉顺眼地走回厨房,把六菜一汤全部端上桌。正准备回厨房吃饭,来做客的周鹤延大爷似的,说道:“不过你们家的厨子还是得教教,帮客人盛汤都不会啊。”
  吴老太太“啧”了一声,对卢瑥安吼道:“叫你呢,还不快去。”
  卢瑥安看了吴英祈一眼。
  吴英祈皱了皱眉,卢瑥安还以为吴英祈不会让自己的男妻给别的男人盛汤,吴英祈却说道:“是得教教了。”
  卢瑥安无比乖巧地应了一声:“是的,夫君。”
  说罢,卢瑥安便要动手给周鹤延盛汤,这回倒轮到周鹤延震惊了,他站起身来,连忙抢过自己的碗,问道:“对不起,我没看出来,这是嫂子啊?”
  说罢,周鹤延又来回扫了几眼。见吴老太太皮光r_ou_滑,吴英祈也养尊处优的,穿的都是绸缎衣服,而卢瑥安的穿着明显是下人的,手指粗糙不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要是一家人,明明老太太和吴英祈都吃好住好穿的好,却把自家男妻当下人使,穿着什么的都低好几等,这也太不妥当了。
  吴老太太猛吸一口气,抬起脚来就要狠狠地踹卢瑥安的小腿。卢瑥安退了两步躲开了,笑眯眯地说道:“刚刚说错了,没好意思,你们慢用。”
  卢瑥安不欲纠缠,说罢就回到厨房吃饭去。
  系统不解道:【我还以为你要言明身份呢,怎么说一句就溜了?】
  卢瑥安笑:“我手上的确没有婚书,他们摆明利用我。人以群分,那姓周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吵起来有什么用吗?让他初步知道一下就算了,难道指望他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哥儿抱打不平?再说,我身上不是有旺夫命,旺他干什么。”
  ……
  卢瑥安走后,吴老太太压着火气,强行笑道:“别听他的,他小时候摔了脑袋,被他爹打傻了。我们怜惜他才一直留着,把他养大。谁知道他竟然妄想嫁进我们家,我们家英祈还未婚配呢。”
  周鹤延眨了眨眼,并未深究:“男人嘛,收个通房也没什么。”
  只是这个粗鄙哥儿做的菜也太好吃了些!
  这是探花家乡的特色菜吗?点了姜葱之后,姜葱的刺激感在口腔炸开,伴着j-ir_ou_的鲜嫩,口感丰富,更别提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猪骨炖汤了,喝完一碗还想喝一碗!探花家的天天吃这样的佳肴,也太幸福了吧。
  吃惯了京城口味,偶尔换下厨子也不错。
  不过,这话周鹤延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想想而已。
  ……
  在周鹤延吃完离开之后,吴英祈和他的娘亲说悄悄话,一句话就把吴老太太压晕了:“娘,昨日,丞相大人邀请我上门做客,并在厅中设立了屏风。屏风之后,有三位姑娘的倩影,更邀我于本月十五往雷恩寺中去,或许是见面。可我家中已有夫人——”
  吴老太太起初没听懂,默想了一会儿才听懂了,一听懂便马上被这消息给震晕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胸膛重重地起伏了好几下,接着低声问道:“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吧!做了丞相的女婿,嫁妆丰厚,步步高升,我会成了丞相府的亲家奶奶,丞相的女儿给我请安,这怎么能拒绝呢!都是娘笨,不知道我儿能这么出息,找了个乡下泥腿子给你……”
  “娘,您听我说,丞相想和我们家结亲,”吴英祈小声道:“可我毕竟家中贫贱,出身低微。”
  吴老太太激动道:“丞相本身家里金山银山,他会在意这个吗,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话会让家里的姑娘见你吗?”
  吴英祈又重复道:“而且我家中已有夫人——”
  吴老太太当机立断:“你放心吧,你没有夫人。我儿堂堂探花,怎么能有他那样的泥腿子当夫人!而且他十年无子,休了也容易。不过如果名正言顺地休了,对你名声不好,娘再想想办法。按刚刚那位周公子说的,把他降为通房?”
  “虽说可行,只是,”吴英祈压低了声音,语气y-in沉:“他嫁过来我们家十来年,任劳任怨,一直以我正室夫人的身份自居,让他降为通房,他肯么?”
  “这,”吴老太太踌躇几番,犹豫道:“肯定会闹起来吧。”
  吴英祈继续说道:“十几年正室降为通房,娘,您安心让他睡在我身边,安心让他继续给我们洗衣做饭,安心让他继续伺候你?您不怕他会对我们不利,对我将来的正室不利,对我将来的儿子下毒手么?横竖他能做的那些,买个丫鬟回来代替就是了。”
  “这!”推己及人,吴老太太一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道:“他敢!放心吧,明白了,我让他自己走。”
  吴英祈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拜托娘亲了。”
  吴老太太思考再三,想得远了,又犹豫着说道:“毕竟你要另娶的消息,他还不知道。都怪我太早给你定亲了,他很会挣银子啊,明天还要去卖核雕换银子给我们,等他把银子挣回来了再让他走吧。”
  吴英祈垂下眼眉,幽幽地说道:“要是娶来了丞相大人的女儿,还指望他那点银子吗?”
  这么一句话,吴老太太便动了心思。
  卢瑥安在自己的房里,有了原身的记忆,自然对他们的谋划了然于心。他挑起灯火,直接在吴英祈的书房中取来纸笔,在白蜡纸上作核舟之画,一笔一笔,核舟的三视图与局部零件图便跃然纸上。
  第3章 糟糠原配(3)
  这晚竟然难得的清净。
  吴老太太在自个儿谋划怎么让卢瑥安自愿闭嘴离开,一时没空理会卢瑥安。而吴英祈在筹备迎娶丞相之女的紧要关头,自然不会歇在卢瑥安的房里,避免迎娶正室之前突然生了儿子,惹得贵人不喜。
  于是吴英祈一如既往的睡在书房,让沉迷核雕的卢瑥安一直没被打扰。
  而且,卢瑥安把房门锁上了,就算他们来了,也不会给机会让吴英祈他们进门。
  第二天一早,吴英祈得上值点卯,四更天便醒来了。眼睛还没睁开,鼻翼嗅了嗅,就察觉出与平日的不同来。
  若是平常,卢瑥安总会为他做好糕点,天还没亮,j-i,ng心熬制的粥的香气便会钻入鼻孔,引出馋虫,可能是红枣j-i粥,可能是香茜鱼片粥,也可能是他最常吃的状元及第粥。整齐的官服会摆放在床边,干净的井水会出现在面盆里,漱口的热茶会在桌面变得温凉、容易入口。
  而卢瑥安本人,也会到他的书房来,帮他梳好发髻、洗漱穿衣。他一伸手,朝服便会穿戴整齐,和大户人家里被服侍周到的公子没什么两样。
  可今天,卢瑥安人呢?
  吴英祈皱起眉头,见不到卢瑥安的身影,拍门也没有人应,卢瑥安的房门还被锁上了。
  卢瑥安不理他,吴英祈只得什么都自己来。
  十指不沾粗活的他,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打井水洗脸,从没做过这事,弄得衣裤都s-hi了一片,十分狼狈;好不容易洗漱完,又没人替他束发梳头、换上朝服。吴英祈差点连朝服都不会穿了,忙乱了很久,担心错过了点卯的时间,水都没喝一口,急急忙忙出门,赶去上值。
  在路上,吴英祈还暗想,难道昨晚的悄悄话,被卢瑥安听到了?所以今天才突然撒手不干活。可吴英祈再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是识破了,以卢瑥安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下来,不当场发作。
  所以是昨晚默认他是个厨子,没有介绍身份,他就不高兴,不干活了?
  想到这里,吴英祈皱了皱眉。
  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粗鄙不堪的乡下哥儿,怎么能如此大胆,自认为配得起他。
  ……
  日上三竿,吴老太太也醒了。
  和吴英祈遭遇到的相似,一觉醒来,房间里洗脸的井水、漱口的温茶、整齐的衣物什么都没有。吴老太太不乐意了,她高声叫唤多次,都没把卢瑥安叫过来,便骂骂咧咧的,气势如虹地冲到卢瑥安的房间。
  空无一人,被窝整整齐齐的,温度冷却,显然人离开很久了。
  吴老太太心里一突,人呢?
  想到卢瑥安说过今早会去寺庙还神,她的怒气才平复了一些,不过还是很气,早上去拜神,就能什么都不做了吗?
  没人使唤,吴老太太只得自己打水洗漱。又没人做早点,只得自己去做。好久都没做过早点了,又是刚买的新院子,吴老太太转了几个圈,差点没找到厨房在哪。
  等吴老太太一脚踏入厨房,见到厨房的乱象,她就更气了。火气上涌到肺腑,堵得她吸不过气来。
  以往卢瑥安一直乖顺,都不用她检查责骂,就自动把一切全都做好,吃完饭收拾碗筷是必然会做到的。她以为今天卢瑥安只是没做早点而已,昨晚的碗筷必定是洗了个干净的,厨房也应该非常洁净才对。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卢瑥安居然连昨晚的碗筷都没洗,把烂摊子丢给她就走了?
  不过,吴老太太才不洗碗呢。
  她想,等卢瑥安回家之后,骂一顿踢几脚出口气,再让他洗就好了。
  ……
  被吴老太太心心念念埋怨着的卢瑥安,早已出了门。
  拿着从吴老太太手里好不容易取回来的几两银子,带上收拾好的包袱,带上原身留下的22个桃核雕j-i,ng品,以及昨晚连夜画的构件三视图,卢瑥安出门了。
  离开了那个口是心非、拿他当草、把一切付出当做是理所当然、又毫不尊重他的“家”。
  拖着大包小包,出门买了个包子当早餐,又花两文钱买了碗豆浆,卢瑥安坐在豆浆铺子门前,填饱肚子,顿感神清气爽。
  随他们懊恼去吧!他才不愿意留在吴家出钱出力,把吸他血的人服侍得妥妥帖帖。
  如果不离开,卢瑥安知道,吴老太太会在吴英祈的示意之下,会干出什么幺蛾子事。
  为了让原身自愿离开,吴老太太首先找了三个流氓地痞,试图污辱原身,让原身自惭形秽。
  可原身是个哥儿,从小耕田劳作,又木雕十年,会使刀,并且指力无穷,虽然穿衣看起来瘦弱,但身体却是结实有力的,和娇软无力的女孩儿根本不可比较。三个经年醉酒缺乏锻炼的流氓地痞,一对上原身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吴老太太这一招可以算是废了。
  一招废了,吴老太太又买通了一个卖柴的汉子,试图污蔑原身,让原身名声受损。又找原身大吵大闹,把原身贬得一文不值,说他十年无子、理应休弃。
  这些,原身都挺过去了,却最终败在吴英祈手上。
  吴英祈一句没有婚书,一句不认,原身所有的付出和坚持,都一瞬凋谢,碾作尘泥。
  硬要留在吴家,没有婚书,连房契都不是卢瑥安的名字,卢瑥安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吴老太太的使唤和喋喋不休的骂战令人头疼,吴英祈的存在也着实令人恶心,和他们住半天都难受。
  即使想和他们拉扯,一烦二累,且现在却还不是时候。吴英祈在朝中当官,卢瑥安却暂时无权无势无钱财,吃住不保,又孤立无援。
  倒不如先安身立命,接原身的爹到身边照顾,主动离开吴家,海阔天空,潇潇洒洒,爱干啥就干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喝完豆浆,卢瑥安拿着蔡伯年五十大寿的请帖,按照原身的记忆,去到蔡府门前,求见有过几面之缘的蔡夫人。
  蔡府地处偏僻,小门小户,门前却有两个神武健壮的家丁站着,看家丁的气度,像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能请得起这样的家丁作门面,不像是吴老太太口中那打秋风的穷师父的府邸。
  通报之后,卢瑥安在门外等了等,不觉染上了原身的职业病,欣赏起蔡府门前的飞檐来。飞檐上雕刻着振翅欲飞的仙鹤,轻灵又美观。卢瑥安欣赏着着飞鹤的形态,对核雕作品又有了些许新的构建想法。
  蔡夫人很快便在后院的中堂里接见了他。
  见着卢瑥安那朴实粗糙的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身上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蔡夫人十分惊讶。她连忙请卢瑥安坐下,斟茶给卢瑥安满上,关切道:“你怎么像是走难似的?遇到困难了?上京来寻你夫君,但还没找到他家在哪?可是不对呀!你不是拿着我们送给你夫君的请帖过来的?”
  第4章 糟糠原配(4)
  蔡夫人年约四十,面相端庄和蔼,眼神关切。尽管与卢瑥安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但是,她依然嘘寒问暖的,丝毫不介意卢瑥安现在看起来十分落魄,引卢瑥安就坐;又担心卢瑥安饿了渴了,吩咐身边的丫鬟为卢瑥安准备食物和茶水。
  就算不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卢瑥安带着给探花郎的请贴过来,身上的穿着却不像探花郎夫人,还带着包袱,就好像被当朝探花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了一样。
  而卢瑥安的说法,也印证了蔡夫人的推测:“谢谢关心,家中的确出了些变故,今日我需要搬迁到别处。两年前我随吴家公子在安平书院得蔡先生和蔡夫人照顾良多,得知蔡先生将近五十大寿,特来道贺。”
  卢瑥安说罢,准备从包袱之中取出一早准备好桃核雕,蔡夫人的心思却不在收礼上,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称呼你的夫君为吴家公子?你们和离了?你要搬迁去哪里?可有容身之处?盘缠可够?”
  “谢谢蔡夫人关心,”卢瑥安笑容恬淡:“谈不上和离,虽然的确同床十数载,可我们之间既无婚书,亦无子嗣,我搬去别处也属寻常,夫人莫要担心。”
  “他怎么能这样?!”蔡夫人皱眉:“读书人不事生产,他家母亲年老亦不劳作,全靠你做木匠养活一家。槽糠之妻不下堂,他好不容易考进京城,到了你享福的时候,却把你赶出家门?!若是你没有犯大错,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我们得帮你讨回公道。”
  原身上辈子听了吴英祈说的,也不主动来拜访,导致孤独赴死也没人知道。他不来见,不开口,不来往的人怎么能知道他的遭遇呢。
  现在,两年没见面的蔡夫人有帮忙的心意,卢瑥安已经挺感激了:“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蔡夫人微怔。
  是了,付出过一腔心意的家,却把他赶了出去,谁想回去,摇尾乞怜?
  再者,家事难管,要是那吴英祈在被他们这些外人说教过之后,才肯接卢瑥安回去,卢瑥安也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
  蔡夫人问道:“你可有容身之处?我府上还有客房,不如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卢瑥安此时已顺利取出了一套桃核雕,双手送到蔡夫人面前,再一次谢过蔡夫人的好意,却拒绝了蔡夫人的邀请:“我打算借住在雷恩寺的山脚下,那里比较方便每天上雷恩寺摆卖我的手工雕制品。请看,这是祝贺蔡先生五十大寿的五福献桃、这是送给蔡夫人您的流云百福、这是送给您两位公子的岁岁平安,都是用桃核雕制而成的。桃木催吉避凶,桃核更是桃木j-i,ng魄,有合家平安、百年好合等美意。那位吴家公子,身上也佩戴着我雕给他的金榜题名桃核雕。我今天厚着脸皮过来,是希望蔡夫人能喜欢我的桃核雕,若是能帮我美言两句,那就最好不过了。”
  蔡夫人低头看到那四枚雕工j-i,ng美细致的桃核雕,虽然不知道卢瑥安是如何在如此细小的桃核上雕出来这样的j-i,ng品,但这不妨碍她脸上流露出惊叹的表情。
  雕工j-i,ng细,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况且,在桃核上雕刻,简直闻所未闻。在有识之人的眼里,将会是无价之宝!
  朝中风气崇尚收藏j-i,ng美工艺品,打江山的将军亲王们家里富得流油,平常的活动就是不停地花银子,互相攀比家中珍品。这样具有潜力的作品,卢瑥安竟然出手大方,一下子就送了四颗给他们家,这也太贵重了。
  卢瑥安见蔡夫人脸上有推拒之意,连忙说道:“这些作品,在一些懂得欣赏的人眼里,是珍宝,可在另一些人的眼里,也就是只能观赏的手工艺品。如果蔡夫人能喜欢,欢迎您帮我介绍一下,雷恩寺有一位姓卢的核雕匠人,您的桃核雕就是那位卢匠人的作品。”
  蔡夫人不禁笑了,说道:“你竟然如此直白实诚。你的作品颇具心意,我的确喜欢,不过就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这个忙我帮了。”
  卢瑥安感激道:“对您来说,只是一两句话的事,可对我来说,却是能帮我挣得银子赡养老父亲的大事,我实在十分感激,请受我一拜。”
  说罢,卢瑥安站起身来,拱手一拜下去。
  蔡夫人连忙扶起他。这本来也就是顺口一两句的事,可蔡夫人见到卢瑥安如此有孝心,便暗中记下,决定不止说一两句了,又问道:“你的父亲身体可好?”
  卢瑥安叹息道:“未知,从前一心扑在别人身上,希望现在补救为时未晚。”
  ……
  与蔡夫人倾谈一二,卢瑥安留下了礼物,便带着包袱告辞,前往京城以外的雷恩寺山脚下寻住处去了。
  这次来蔡夫人家里,也是碰运气。蔡夫人以前帮过原身,把原身介绍给安平书院的桌椅采买人,让原身得以有一笔进项,是个热心人。这次再帮一回,机会也大。
  卢瑥安自问带着离家出走的包袱前来送礼,实在动机不纯。幸好蔡夫人没有怪责,并且答应帮他介绍一二。
  在雷音寺上摆摊,不是没有机会遇到贵人,但如果有蔡夫人帮忙推广,事半功倍。
  卢瑥安十分感激。
  ……
  蔡夫人送别了卢瑥安,得了四枚j-i,ng美的桃核雕礼物,既喜悦又叹息地走进书房,去寻她的夫君蔡伯年去了。
  在蔡伯年的书房里,除了年近五十的蔡伯年,还有一位英伟魁梧的年轻男子。他拧着眉头,站在书房的一侧,提笔练字。
  只见那字如其人,明明是在抄写治国策,字迹却凌厉非常,如同沾了血的刀刃,刀刀入r_ou_;又如同蛟龙入海,天翻地覆。连人带笔,不像是在静心练字,反倒像在沙场杀敌,透着寒光,招招见血。
  蔡夫人对这位男子的存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熟练地行了个礼,向在书房的另一边安然看书的蔡伯年小声献宝道:“今儿得了不得了的贺礼,夫君你来看看!”
  蔡伯年悠然地放下书籍,看到那四枚桃核雕,顿时两眼放光。他掏出蔡夫人随身携带的方巾擦干净十根手指,才敢拈起其中一枚流云百福,因为眼睛老花了,蔡伯年伸直了手臂,把那枚流云百福端在高处细细察看。
  越是细看,蔡伯年的目光就越为着迷:“层层的流云依存核纹雕刻,缥缈动人,百蝠亦j-i,ng细非常,夫人,这是哪位雕刻大师的作品?”
  蔡伯年惊叹的声音引得书房那侧年轻男子的注目,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来,提笔继续练字:“先生何须惊叹,不过是奇巧 y- in 技,于国无益。”
  第5章 糟糠原配(5)
  对于那名男子的点评,蔡伯年以为是寻常话题,张了张口,正想说他不懂欣赏,却听到他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朕观宫中出入官员,攀比成风,铺张浪费。先生明明隐姓埋名,却连寻常人家送礼,亦越发j-i,ng巧奢靡,实在不像话。”
  蔡伯年一愣,被皇帝的冷气煞到了,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蔡伯年才小心翼翼地问蔡夫人道:“这雕品是哪位送过来的?他知道圣上在这儿?为何送我如此j-i,ng巧的作品?是否别有用心?”
  蔡夫人望了望皇帝的方向,咽了咽口沫,才轻声回答道:“他应该不知道,这是夫君你在安平书院任教时,其中一位徒弟的夫人所送的。”
  顿了顿,蔡夫人又鼓起勇气说道:“启禀皇上,此礼虽则j-i,ng雕细琢,却并非过分奢靡贵重。夫君那徒弟的夫人曾是一位木匠,现把桃核雕送来,用心雕琢,是一份心意,而且他刚被——”
  “朕意已决。”气度冷冽的男人扬了扬手。
  蔡夫人不由得一抖,马上闭嘴了。
  蔡伯年给了蔡夫人一个眼色,蔡夫人只得带着j-i,ng美的桃核雕,静静地退了出去。
  望着卢瑥安满怀心意的礼物,蔡夫人叹了口气。
  但蔡夫人仍未放弃,等皇帝回宫之后,蔡夫人又带着桃核雕,寻蔡伯年谈话,把卢瑥安的遭遇说了出来,又说道:“他一个哥儿被赶出家门,又无子傍身,只剩这门手艺讨个生活。今儿圣上是个什么想法?以后这些不能被制作出来了?”
  蔡伯年跟着叹了一口气,摸一把胡须,摇了摇头:“早在圣上登基之前,曾著作文章,痛斥宫中奢华攀比成风。圣上早有整顿之意,今日不过是找个由头来发作罢。我亦无解,核雕作品虽则j-i,ng美,哎,只能束之高阁,否则圣上连我也得责怪了。”
  蔡夫人虽然有心帮忙,却没料到帮了个倒忙,只得一声叹息。
  蔡伯年又说道:“你就是太过于热心,我那徒儿彬彬有礼,怎会是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词,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才被赶出来呢?”
  蔡夫人“啧”了一声,说道:“你那徒儿家有老母,他又不事生产,是靠谁养的家?如果你徒儿对瑥安好,瑥安怎么会心灰意冷,决意离开堂堂探花的家?什么都熬过来了,临了到了能享福的时候,却犯了错?反正我看那探花不是什么好人,可惜今天没有来得及说,下次等圣上心情好了——”
  蔡伯年打断道:“芸娘!莫要冲动!官员的任命岂是你我能够干预的?即使我那徒儿是犯了错,但这不妨碍他能当个好官。圣上岂会因为这等家事,去处理一个通过层层选拔、得了圣上青眼、得了圣上御笔亲封才位列探花的青年才俊?任何官员,都会被圣上放到适合的位置上。”
  蔡夫人不理他了,转过身去背对着蔡伯年,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发出一声叹息的,是跟着吴英祈回家蹭饭的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周鹤延。
  昨日吃了一回,周鹤延觉得那味道鲜美,简直回味无穷,而家中厨娘做的饭菜,却是腻味了,忍不住又去吴英祈家里蹭饭一顿。
  满心满眼以为今晚又有口福了,周鹤延却没料到,吴英祈家中今日竟然出了变故。
  来到吴家,吴老太太举着一张字条,说是在卢瑥安房里找到的,她不识字,只得问吴英祈上面写了什么。
  周鹤延一眼瞄了过去,看到了上面正写着【君既无情我便休,走了,勿念。】
  态度非常潇洒。
  好像说得把堂堂探花给休掉了似的。
  真真是个潇洒哥儿!
  回想起昨日吴家母子以及那位哥儿的说法,周鹤延脑补了十分j-i,ng彩的一出大戏。不过他表面上很稳,收敛了看戏的表情,周鹤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你们那厨子走了?那我们去酒楼用饭吧。”
  周鹤延算是大方了,已经在吴家吃过一回,请回去也没什么。
  只是吴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吃完,告辞了周鹤延回家,吴老太太才得空抓住吴英祈问道:“他怎么会跑了?他房里除了旧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昨晚的碗筷也不洗!他的房间我搜过,连昨天我给他去寺庙拜神的银子都带走了,一点不留。难道他听到了我们的打算了?我还没找人动手呢!”
  明明人跑了,达到了之前的目的,吴老太太却不好了。她想到的计谋没有用处,准备好的骂语都没对象可喷了,心中江河一般的污水发泄不出去,反倒塞住了自己的咽喉,从喉咙到胸腔都极不舒服。
  不过,又想到卢瑥安带不走的、早送给她的大量银子,想到今天用卢瑥安赚回来的银钱请人裁剪的新衣裳,吴老太太心情才好受了一点。
  吴英祈安抚住了吴老太太,说现在这样正好,吩咐吴老太太明日去找丫鬟和厨娘等等。又教吴老太太统一口径,就当是从来没有过夫人,千万在外面别说破。
  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好,但吴英祈心里也是诧异非常的。
  他认识的卢瑥安素来和顺,从不舍得他干活,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而且,卢瑥安多年积蓄都给了他和他的母亲,现在竟然分文不取,半点不闹,这样就跑了?
  如果不是听说要被抛弃,卢瑥安能跑?
  可要是听说了,能这么顺当的不发一言就离开吗?
  令吴英祈最诧异的是,卢瑥安的字迹,居然和吴英祈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张字条,就像是吴英祈亲手写出来的似的。
  想必,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卢瑥安翻出他所写的文章,一笔一笔、怀着贴近他的心情、来临摹他的字迹吧?
  想到这里,吴英祈深深皱起眉头,直接把那字条丢进火堆里烧掉了。
  卢瑥安临摹他的字迹,就像是一滩烂泥硬要攀扯上来一样,令吴英祈感到十分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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