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羲》第243章城门布告

    酒儿心里还是很怕的，毕竟是个死人，而且，没死之前，还差点杀了自己。一见尸首的嘴角还挂着血，腿都发软了。刚迈过门槛，她就跪在地上。“你怎么就是施姐姐的爹爹呢？那么凶，一点都不象施姐姐，施姐姐的猫被酒儿养在藏音阁了，没有饿肚子，也没有冻到它。现在，你也死了，要是见到施姐姐，就和姐姐说一声，酒儿想姐姐了，好想好想姐姐，好想姐姐炖的竹笋鸡汤，好想姐姐再拿竹叶给酒儿编只大公鸡，小蝴蝶，好想和姐姐再睡进一个被窝里，好暖和，酒儿好想好想姐姐，施姐姐不在王府，都没有人陪着酒儿玩了，说话的人也没有，冷的时候，也没有地方去了……”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哭起来，越哭就越想说，越说就越哭得厉害。
    慕容策听着哭声不免为了曾经孤独的她心酸，记得，严绣说过竹晓斋和藏音阁交好。看来，没有说假。
    乔里已是唤人抬来木笼，准备砍掉头城门示众。
    没想到，偌大的王府里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对待酒儿的。宗凡还是改变决定。暂且饶过了施宏，施达决不可饶过。宗家人何时受过这样的耻辱。无论怎样，都要出了这口恶气。四下不见施达就问了，“施达呢？”
    乔里回答：“还在找。”
    “跑了？”
    乔里含糊“嗯”了声。
    宗凡瞪了他一眼。失望至极，一共让他看住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还跑了。“全城搜捕。”
    “马上就去，一定抓到。”乔里觉得有变化，多一句嘴问：“那里头的尸首不处置了？”
    宗凡说：“既然是照拂过酒儿，就赏他一个全尸。”
    这个“赏”字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君王赏臣子，主子赏奴才。施宏不是奴才，是臣子，关键宗凡不是君王。慕容策极为不悦，但还是忍了，反正要忍的事不止这一桩。“如今，施大人不在了，偌大的渭西城连个主事的都没有，终是说不过去。”
    “王爷，觉得谁合适？”
    慕容策的视线飘进停尸的书房。书房里，曾护正在安排施宏的身后事。“施达逃了，怕是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情，难逃干系。施达的缺位也不能空着。”
    宗凡有点纠结了，按照家族势力布控，乔里最为合适。可是，忠心和能力都差了那么一点。望着乔里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直摇头。
    慕容策放下了心，直接表明了想法。“宗大人，觉得陈胡如何？”
    宗凡却去问曾护。“曾大人觉得呢？”
    曾护说：“全凭王爷和宗大人的意思。”
    几个人屋里说话，没留意到酒儿已是跑开了。
    丛绍一眼望见她正趴在一处井口，探进去大半身子。也不敢喊，怕惊到她，轻声来到井边，一把扭住她的脚踝，将她拎起来，甩到肩头，稳稳背在身后，拍打她几下。“该打，调皮！不怕掉下去？”下蹲，站起，来回重复。
    酒儿被颠得发着笑。“没调皮。”
    随手又拍了她一下。“还嘴硬，说，干什么呢？”抱紧她，转圈，再转圈。
    旋得头昏，笑声更加放肆，发癫起来。伸出两条臂膀，好像一对翅膀似的。“快点，再快点，我要飞……”
    于是乎，丛绍伏低了身子，旋转得更快。
    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被声音引过来，望着他们，一直等到他们停下来。
    他们望见皱起眉头的宗凡，立刻站直身子，垂下去的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好，一副做了错事，被抓现行的样子。
    好在，慕容策是含着笑的。曾护也是，酒儿挺起的胸脯，让他确定穿着男装的是女孩。
    酒儿已是被扯走。
    宗凡才发作了。“像个什么样子，都多大了？”
    “刚刚看见酒儿挂在井里，就想着问问她。”丛绍说。
    “干点校检御史，该干的事。带你去见一个人。”宗凡说的人是孙用，营救的事情需要一个周密的部署。离去的时候，还给出一个催促的眼神。
    慕容策牵起了酒儿的手。
    “那些井怎么都有水……”酒儿喃喃着，挠着头，有点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从哪口井里逃离暗室的了。额头被拍得啪啪响。
    慕容策拉着她避开耳目，才和她说话。“人不用去救了。”
    酒儿心一沉。“我们还是来晚了。”眼圈就红了，用力咬着嘴唇。
    “早就被贺澜茂救出城了。”慕容策整理着她的衣襟，束了束腰带。
    “又哄我？”
    “总之，今后关于暗室的事情对谁都不要再提起。”
    酒儿撇了撇嘴，跑去找贺澜茂印证。
    这时，小福跑来，暗暗朝着主子摇摇头。搜遍府衙，也没有找到酒儿在暗室里看见的金银和皇陵陪葬品。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如果不是酒儿揣回来的含蝉玉豚。
    “跟好了人，别让她掉到井里去了。”慕容策吩咐着小福。
    酒儿连翻带跃，累得小福直喘。
    终是寻到了贺澜茂。他带着几个人在有暗室的库房搜查。见到库房，便觉得那口枯井也不远了。酒儿也懒得问了，干脆去找枯井了。那天，逃出暗室，她见到亭子。亭子很快找到了，但是枯井不见了。站在平平的地面上，迷糊起来。“明明就是这里啊……”
    原来枯井的的位置多出了一颗树，不高也不矮，不死也不活。抓了把树根的土，是新土。小福丢下土，拍了拍手。显然，枯井早已被人填平了，栽上了树。
    当日，渭西城，四处城门张贴布告：告民书，渭西府突发变故，曾护暂领太守之职，陈胡代都尉之务，士卒同心，黎民顺意，渭西荣盛，廷尉印章。
    全城搜捕原是乔里在做，可是布告一出，就没有心劲了。在他的想法里，都尉一职非他莫属。搜捕三天，都没有捉到施达。曾护命陈胡一起搜捕，日内，就在严继那里找到施达。
    严继竟抓着施达归案，厚颜抢了功劳。
    日夜审问，有用的一样没问出来。施达知道施宏已死，抵死不认罪，只说职责所在，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严继力保，不好直接处置，只能押解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