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羲》第226章渭西之城

    睡到半夜，酒儿被一声响惊醒。
    慕容策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弯月小刀被震得动了动。贺澜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那把弯月小刀应该是他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听着两人的谈话，才知道是从陵村附近找到的，插在烧焦的尸体上。刀刃光亮，刀柄炭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除了弯月小刀，还有司南摆在桌上。“还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被人动了手脚？”慕容策的说话声压得很低，却透着无边的怒意。“查到了吗？”
    “还在查，严大人带来的一个手下很可疑……”小福说。
    翻了几次身，被吵得睡不着，酒儿干脆起了身，坐在床边。小福不再说了，走到她那里侍候。“这是渴了？还是饿了，想吃点什么东西？……莫不是要如厕？”
    酒儿连着摇了几次头，抱起枕头跑出门。小福望着她去推开方卓的门，就缩回屋子，将话说完。
    方卓的房门没锁，里边空着。掉头，酒儿跑到院子里。院子里也没见到方卓。喊几声招来了施达那些人，发现捆在水缸旁的异域人少了一个。那个少年逃了。
    酒儿拾起绳子，甩动着玩。捆过手的绳子微微打着卷，好像少年的头发。想着，越是觉得有趣，忍不住笑着。她的这些动作，便有了放走人的嫌疑，被抓起来，捆到水缸旁。
    很快，那个少年被捉了回来。不但手被捆上，脚也被捆上，身子还加了绳子，和水缸捆到一起。
    原是想大喊的酒儿，放弃了求救的念头，挤到少年的旁边。“我们现在都是同伙了，是不是可以让我摸摸你的头发？”想一想，捆着的双手，就改了口。“让我碰一下？”
    其他异域人说了句什么话。少年看她的眼神，从嫌弃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又讨了个没趣，酒儿想着离开，靠着水缸，站起来。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看守的人按了下去。头发被扯得生疼，下意识喊出声来。
    刚从院子外回来的方卓，跑来。施达的手下不肯放人，打起来。
    随之，许多房门打开，几乎所有人都来到院子里头。
    宗凡将那些阻拦的人一顿痛打。摔到地上的，跌进水缸里的，飞到墙头的，流血的，淤青的，没有一个落得好样的。
    一个小奴惹得宗凡亲自出手，一时间叫人想不明白。施达连忙命手下放人。
    酒儿早就被松了绑。小福搂着枕头，给她掸着身上的灰尘。
    “宗大人，都是误会！”施达连连赔罪。
    “如今，她是王府的人了，误会不误会的事找王爷说去。”宗凡瞪了眼取来披风的慕容策，背手回屋去了。
    披风披到了酒儿身上。“还敢到处乱跑？”
    酒儿说：“到处跑的人多了，干什么就说我一个？”
    “别人不是本王的人，管不到，本王只管你一个。”
    “王爷好本事，管一个还能管丢了。”还没走远的宗凡说。
    “是本王的疏忽。”源于司南的事情，觉得愧疚。慕容策才认下眼前的错。“宗大人见谅了。”
    宗凡望了望他们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次日启程，前往渭西城。
    渭西城是越来越近了，渐渐出现村落，荒废的田地，路边倒着饿昏的人和来不及掩埋的尸首。
    第一次来渭西是护送父皇的灵柩。
    熟悉的山峦道路不禁让慕容策想起亡故的七夫人施瑜。
    施瑜是渭西太守施宏的爱女。慕容策重孝在身，不易婚嫁。施宏刚刚露出此意，就被拒绝了。回京时候，施瑜同行。皇上，慕容需，他的皇兄开了口，就进了王府，成了七夫人。
    这一点是七夫人和其他夫人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她是主动想要进王府的一个。
    这点不一样隐约让他另眼看待，他们好过一段日子。
    只因杖责，伤到七夫人的身子，也伤到她的心，他们变得疏远了。想想，七夫人妆扮也是为了取悦于他。妆扮没有错，只是选错了日子。那天可是宁王府一众的祭日。
    当时，他气过头，失了轻重。原是寻思找机会，补偿七夫人。不想，守皇陵回京，阴阳两隔，终是愧对了施瑜。
    起初，母妃也是欢喜七夫人的，有意让她打理王府上下。也不知，他离开的三年，什么事情就惹到了母妃，施瑜就跳了池塘。对外都说她是病故。
    马上，就要见到施宏了。难免会提及七夫人。病故一说还要说得圆了才妥。好在，他那时也不在京城，不在王府。
    要说，那日，一番妆扮过的施瑜真的很美。她费了心思的，还算准了他回王府的时辰，迎到府门等着。越是美，越是不得不狠狠地惩戒。
    马车里，一个瞌睡昏睡过去。慕容策入了梦里，见到很美的七夫人。
    一片云雾里，一个转身后，再看过去，很美的人变成了酒儿的脸。身形却还是七夫人，青丝不乱，节节挽起，闪闪钗环，华服绚烂，步步莲花，流盼含笑，妙纱皓腕，盈盈纤腰，单掌可揽在怀中……
    一个颠簸，一声通告，人惊醒过来。
    “王爷，渭西城就到了！”
    抖了抖压麻的胳膊，拍了拍伏在胸口的小脸。“酒儿，醒醒，到了，醒醒。”
    酒儿兴奋起来，要下马车。后头的臂膀将她拉回到座位上。“等着。”
    可见城门，却还有一段路。前边，已是迎来一队人马。当中有二人，一个官服加身，一个披挂上阵，威风抖擞的模样。不难猜，穿官服的应该是施宏，披挂的是乔里，宗凡的内侄。
    再仔细看，官服不是太守官服。穿官服的人不是施宏，而是曾护，宗凡娘舅的堂弟。
    人马到了近前，双双下马，施过礼，曾护做出解释。“太守大人公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因而，叮嘱在下们代劳，前来迎接，还望王爷和宗大人见谅，莫要怪罪！”
    乔里紧跟在宗凡的左右。“府中已备好酒宴，为宗大人和王爷接风洗尘！”
    宗凡皱了皱眉头，问：“严大人可是到了渭西城中？”
    乔里答。“到了，昨天就到了。”
    慕容策说：“想必，施大人正和严大人在商议赈灾的事？”
    曾护和乔里含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