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羲》第222章皇陵脚下

    不过，蒙泰回来了。身上背着果子，身后拖着一根树枝。树枝上面挂满沙棘果，有的红彤彤，有的黄澄澄。
    已是次日的夜晚。蒙泰是一身的伤，不停地仰望天空。
    宗凡就问：“星星有那么好看吗？”
    蒙泰松开手，盯着司南望。
    宗凡才注意到他的用意。司南和天上的星宿的方向不一致。队伍一直沿着错误的方向在前进，所以迷路，所以迟迟不能走出沙漠，到不了渭西。
    司南是慕容策留下来的，有人做了手脚。
    宗凡盯着司南皱着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慕容策没有了动过手脚的司南，应该很快带着酒儿走出荒漠。
    不一会儿，蒙泰端着碗，躬身走来。“宗大人，我来给您换药。”
    药早就用完了，毕竟留下来的都是受伤的。宗凡好奇地扭头望过去。碗里是被碾碎的沙棘果。
    “大人不要小看了这个沙棘果，它不但能吃，还能抹在伤口上。上一次，我和哥哥逃难到京城全靠这些果子。”蒙泰涂抹好，笨拙地包扎完，又悄悄从怀里拿出布包。“还有，这里边是草根，放在嘴里嚼一嚼，就不觉得那么渴了。”
    望着质朴的少年，宗凡心起波澜。“宗某也是有过哥哥的。”宗家只剩下他一个，他还不能死。他和少年一样，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活下去。
    百里之外。沙漠边缘，人马蜿蜒在沙土上好像觅食的蚁群。
    远处现出山峰，隐在灰蒙蒙的沙尘中。一条河横在眼前，似云带，细细长长。断断续续的流水声听起来是那么欢跃。
    那条河再熟悉不过。守皇陵三年，慕容策经常在河边驰骋，还在水里学会游泳。终于走出沙漠。担心放下，紧张不在。欢呼声中，人虚脱晕在地。
    山脚下是皇陵。皇陵近处便是陵村。
    “水！水！水！”
    一众跑向河边，全都惊呆了，空欢喜一场。河水里满是人畜的尸首。尸首带着泥，明显是有人特意挖出来，扔进去。
    转而，来到陵村。
    陵村成为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焚烧过的屋舍和墙壁上印着挣扎的痕迹依稀可见当初的残暴。家园被毁，亲人不在。随行来的流民登时悲恸欲绝，痛哭不已。
    村里唯一的水井被封住了，里面填满石头和杂物。
    无论河，还是井，都是一种威胁，一种警告。
    整个村子阴气森森，仿佛是片墓地。酒儿被小福拦在村口，等着秩序恢复。陈胡在清理陵村，收集血案线索，贺澜茂去寻找干净水源。
    一天一夜过去，荒漠沉寂依然，派去寻找宗凡的队伍还没有消息。
    第二个夜晚，酒儿再也不睡觉，站在村口张望，焦急和担心交错在心头。月下，影子频频晃动。慕容策望着，不禁生出嫉妒来，恨不得不归的人是他自己。“如果换成是本王，酒儿会不会也站在这里等着我？”
    酒儿一边踢着树根，一边说：“等王爷的人多了，我可不想凑热闹。”
    “这次回到京城，本王就向你娘提亲，把你娶回王府。”
    “不用！不用！千万不用！”酒儿慌忙摆手，甚至想着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慕容策疑惑，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答案。她的手冰凉，还跟着剧烈的心跳微微地发抖。“为什么不用？”
    端王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了？酒儿转动着眼珠，很怕说错话，被捉住把柄。“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吗？提不提……那个什么亲还不都一个样的……”
    “当然不一样，王爷娶了您，您就不再是奴才，而是正经的主子了！”一旁的小福插嘴。
    慕容策拿着眼色，示意他闭嘴，还嫌弃碍事，示意站得远些。
    “酒儿是怕娘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娘亲才不会不同意……”
    “那酒儿，还在怕什么？”
    男人大概是缺银子，才想出娶亲赚嫁妆的主意。“那……成亲，我……是不是要准备嫁妆啊？”
    “原来，酒儿是担心嫁妆，放心，有没有嫁妆，本王都会娶你。”
    “那……就是说，王爷也不缺银子，还娶我干什么？”
    “谁告诉你的，本王短缺银子？”
    “王爷不是把我的……那个……就是凤栖苑里……我们九夫人的嫁妆都卖了吗？”
    慕容策总算是听明白，女孩完全误解自己的意思。“你觉得，本王娶亲是因为贪恋你的嫁妆？”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酒儿一脸的困惑。“王爷要不是看上嫁妆，怎么还娶那么多姐姐回王府？是干什么的？”小脑袋几乎斜歪到肩膀。
    瞬间，被什么堵住的胸口，没了气息。慕容策深吸一大口气，又被风沙给呛住。缓了缓，才说：“本王……我，慕容策娶你，是想一辈子都喜欢你一个人！”
    “王爷都说过了，我也没忘！不用一遍遍地说！”酒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平素里，女人们百听不厌的话在女孩那里反而成了啰嗦。慕容策一面觉得受伤，一面觉得女孩可爱。
    只要男人去提亲，九夫人的身份就会暴露，别想离开王府半步，意味着永远失去自由。如果不能阻止，拖延些日子也是好的。酒儿感觉到男人的注视，心虚地垂着头，踢着脚旁的碎石和瓦块，显得心事重重。“酒儿还小呢！”
    “前几天，刚刚说过，不是小孩子了，长大了！从今以后，本王要听你的！既然，酒儿又说自己还小，没有长大，还是个小孩子，那就还听本王的！”慕容策根本不再给拒绝的机会。“回京城，我们就成亲！”
    “还要成亲啊？”酒儿吓得不轻，扭头就跑了。在她看来，成亲就是要死人，死很多的人。
    慕容策误以为她害羞，也没有去追。
    酒儿跑回村里，拿了样东西，就开溜了。也没有一个方向，一头被巡夜的陈胡撞到了。她有点语无伦次，没头没脑。陈胡也没太在意。
    回来就寝，慕容策才发现人不见了。找来陈胡，那些话又不好复述，不过事关重大，一再追问下还是说了。酒儿当时说的是，救命，救命，救救她的命，王爷要杀她，要杀好多人。
    枕头里的布玩偶不见了，可以确定人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