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羲》第199章皇上口谕

    宫道深幽。
    方廉沿着少有人行走的宫道，赶到甘华宫，正好踢到里头退出来的人。
    严信转身，挺直后背，正经说话。“皇上口谕，命方大人搜查宗府。”方廉要闯进去，被拦下来。“皇上和皇后已经安寝了，我们不好进去打搅吧？”
    噗通一声，方廉跪身，叩首。“皇上，微臣在此候旨。”
    寝殿里马上传来回话。“方大人随着严大人去，就是了。”回话的是女子声音，紧接着才是慕容需的附和。“就是，就是。”
    方廉不免迟疑了。
    严信说：“大将军宗琰攻入北戎王宫，头戴北戎王冠，接受将士朝拜，宗琰早有不臣之心……宗家早晚是祸患？方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方廉还是在迟疑，离开的脚步迟缓。
    “开朝以来，方家便是天朝的中流砥柱，方大人更是肱骨之臣，不好眼看着慕容的天下没落在旁人之手？难不成，方大人只遵懿旨，不遵圣旨？”
    宗太后曾密令方廉，除掉端王。
    方廉瞪了严信一眼。
    “我可是听说，方大人的几位公子都悄悄去迎接大将军了？”
    方廉没有听说。心头是一惊。他的几个儿子收到了密令，去刺杀宗琰。
    夜，漆黑一片。春雨刺骨，浇在身上透心的凉。严信的笑让人感到一股子的寒气袭来。
    “几位公子可是在等方大人的好消息呢？”
    方廉说：“搜查宗府总是要一个由头，若是搜不出来严大人想要的东西，又该如何？”
    一直袖着手的严信展开了胳膊，露出手里的物件。“皇宫遭了贼人，丢了东西，方大人连夜搜查……”
    白玉无瑕，四方盘龙，玉玺无疑。“这个，不是一直在宗太后手里吗？”
    严信将玉玺塞进方廉手里。“私藏玉玺，应该是什么罪名，方大人明白了吧？”
    宗府搜出玉玺，就坐实了犯上作乱的
    “当今圣上可是方太妃养育成人的，怎么也该是个太后，方大人觉得呢？”
    一声令下，卫士集结出宫。马蹄裹着布，悄无声息，径直奔向宗府。
    通往宗府的巷口猛地乱起来。
    别院，木鱼声声慢，香火袅娜纤纤，元秾持佛珠念着经文。
    丛氏撑着伞来到院门口，望见铠甲卫士，慌忙进屋禀告。“姑娘，您说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经文已然停下来，木鱼又响了几声。元秾轻轻放下木槌，走出屋子。
    “姑娘，还是避一避吧？”
    无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都不是善者。宗府是要出大事，她避不开，也不能避。
    别院与府邸一墙相连。枫藤布满墙面，遮住月亮门。门上落着锁。锁常年不曾开启，已然生锈。钥匙插进去，拨弄半天才打开。
    月亮门后面还有一处院落。那里守着一个人。那人是宗琰早些年安排好的，等到她回心转意，主动去找他，为她引路。除了引路，还有阻挡府内人跑到别院去。“夫人，老爷还有几日才能回府？不知，夫人想去哪一处？”说话的人是一位年逾五十的嬷嬷。
    “我不是夫人。带我去府门。”
    府门口，宗远早已慌了心神，任由卫士冲进来，站满厅堂。
    元秾迎面而去，一眼认出来人。“方卫尉，深夜来大将军府有何贵干？”
    “你是何人？”方廉打量着雨伞下面的女子。
    面纱遮住半张脸，斗笠又遮住露出面纱外边的眼睛。裙裾在风中轻舞。
    众人亦是满头雾水，不知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这会儿，引路来的嬷嬷说话。“回方大人，她是我家的主母。”
    嬷嬷姓曾，宗凡母亲的陪嫁丫环。她在府中有些地位，几乎每个奴婢都敬着她，就是主子们也要给些情面。她的话自然是权威，有分量。
    周围，一群人纷纷朝着元秾施礼。
    方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元秾。虽然头戴着斗笠，面蒙着纱，完全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姿便可猜测出女子正值青春。想必就是传说中，大将军的金屋藏娇。“宫里跑了刺客，丢失了东西，奉命搜查！”
    宗太后执掌朝政，宗家如日中天，君王只是傀儡，搜查定有蹊跷。元秾冷冷问：“奉的谁的命，可有搜查大将军府的圣旨？”
    “时间仓促，不曾有。但有皇上的口谕！”方廉拱手向天。
    元秾质问。“方大人是要搜整个京城的府邸，还是只搜大将军府？”
    方廉一怔。“有人望见刺客跑进了大将军府！”
    “这里是京城，不是皇宫，就是搜查也轮不到辛苦卫尉大人吧？”
    方廉说：“奉皇上口谕，阻挡者死！”
    宗远一下子就被那气势吓住了。“那个……祖母，祖父和叔父都不在，我们怕是……挡不住。还是让他们搜吧，反正，我们也是清白的，搜不出来什么人，什么东西。”
    眼前的情景是何其相似，当初的元府也是这般冲进一队人马，一场劫难，血流成河。
    “没有圣旨，没有懿旨，今天休想搜查大将军府！”元秾早看破，缉拿刺客只是幌子。不但没有后退，还大步朝前走去。“方大人想搜，可以！就从我的尸首上面踏过去！”
    这一次，方廉没有迟疑，挥了挥剑，向前冲。
    顷刻，卫士和护院打起来，乱成一团。身手好的护院都不在府里，不是去了北戎，就是去了渭西，剩下几乎都是些混子。眼见，支撑不住，节节败退。
    元秾夺过宗远手里的宝剑，挡住想要逃命的护院。“前进者赏，后退者死。”
    此言一出，再无一人敢退缩。可是，实力悬殊，冲上去也是不顶事，不过是倒的地方不同罢了。
    元秾说：“传令下去，宗府上下，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提剑来战！”
    宗远发着呆，腿抖得都站不住。曾嬷嬷戳了戳他。他才跌跌撞撞跑去喊人。着实也喊不来什么人。内院的小字辈都似他年幼，不经事，提不动剑，躲得远远啼哭一片。
    那边，丛氏不敢耽误，早就提着灯笼出了别院。院门外的家丁拦住，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