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修行者》第两百一十四章 一层薄纱

    话音落，周震南被削成人棍。
    下方的三十多位无岸境尽大修行者们，也从未见过如此实力的拨云境尽，这俨然就是第二个落月，甚至尤有胜之，因为拨云境尽可是与无岸境相距甚远。
    面对七位宗门天才，其中还有两位长老，每人更是有圣物在手，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术法招式都施展不出，这些无岸境尽中尚有人自问做不到。
    方嘉年瞠目结舌，可笑他之前还想着时光没了圣人剑气便是个废物。
    豪翰，向南，壹凡互相对望，眼神中都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撼。他们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三剑一纸的称谓，时光确实不需要在乎。
    遥远紧皱眉头，不甘又不得不承认，时光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时光这种心性无法勘破无岸境尽，甚至可能永远停留在拨云境尽。现在一想，时光便是只有拨云境尽，也可以看轻天下无岸境了。
    “时施主，住手吧……”忽然，释止轻叹一声，闭眼说道。
    “住口！”了尘骤然大喝，阻止释止出声。
    时光愣住，是伽蓝道吗？为了一柄剑？这绝不可能。
    孟剑梁眯眯眼睛，难道真的是这样？伽蓝道发现了么……
    “噗……”柳画双臂尽失。
    “是我伽蓝道，是我伽蓝道！”释止大叫，“是我伽蓝道联合灵山，清水府，紫薇宫，上玄门杀你时光，不止如此，你们来的人都得死！”
    “为什么？”时光的声音有些冰冷。
    了尘双手合十，向上飞去，在空中俯瞰着衍天道三人，“道宗在上，因为你衍天道都该死。”
    “嘶……”
    事情忽然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衍天道与伽蓝道从来都不曾有过节，更别说仇怨了。
    时光彻底惊呆，沉默良久才开口，重复问道：“为什么？”
    了尘冷笑一声，看向时光的眼神仿佛在看天下罪大恶极之人，“为什么？你们衍天道，全是些无信之人！”
    什么意思？时光不懂，也没几个人懂，不信仰你伽蓝道便该死吗？
    “道宗在上，诸位可知，玄门是如何陨落的吗？”了尘忽然笑得很诡异，原本慈善的脸上竟变得有些可怖。
    此话一出，先是天地寂静，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玄门自数十年前从修行宗门一落千丈，圣人道消身死，宗门也再无修行之人，这是世外最大的未知谜团之一，伽蓝道竟然知道？
    “玄祖死于衍天道圣人张三之手！”
    衍天道的圣人叫张三，各大宗门想要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他是这座天下最普通的一个人。
    张三本是执徐国的一个官员，四十多岁的某一天，不知为何忽然辞去官职，拜入衍天道。
    他入山之后，除了上一任圣人，再没有人见过。进山便闭关，三年后出关便是无岸境尽，凡修三年便破无待境。这一密事，如今只有何青和孟剑梁知晓。
    “了尘秃驴！”孟剑梁大喝一声，指着了尘厉声道：“你可有凭证，安敢在此信口雌黄……”
    “若无此事，我敢污蔑一位圣人吗？”了尘冷笑：“你家圣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此乃道宗亲耳听闻，怎会有假？”
    “你家圣人无信也就罢了，他竟然也不许别人信仰玄门，杀玄祖，灭玄门，这便是你们圣人张三！”
    “我来问你，你衍天道为何行事霸道无羁？”
    孟剑梁见话已说破，呵呵一笑：“自然是因为我衍天道不喜规矩。”
    “为何不喜？”
    “因为，众人所向，皆是愚蠢！”
    孟剑梁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大笑响起。
    “哈哈哈……”时光手指了尘，“灭得好！了尘秃驴，你可知玄门是如何对待无信之人的？”
    “凡人无信，本就是罪……”
    “放你道宗的屁！”时光大喝打断，“你伽蓝道也要讲拳头大的道理吗？不信便有罪，不就是因为忌惮你的拳头大吗？我若自称道宗，你会信仰我吗？”
    众人皆是怔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信仰竟然是因为实力。
    “世俗的信仰，是因为有学识的人，他们心怀不轨，扯大旗，充当官府走狗，所以他们拳头大，玄门如今便是如此。而你伽蓝道，若只有出尘山的实力，天下还会有几间伽蓝庙？”
    众人沉默，伽蓝道……好像真是这样。
    “唉……”释止忽然长叹一声，“道宗在上，时施主杀心太重，太偏激了。拜道宗不是弯腰，而是放下傲慢。”
    时光撇撇释止，“天下在你伽蓝道面前放下傲慢，好成就伽蓝道的傲慢吗？”
    伽蓝道三人一时无语，他们发现肖霄所言果真不错，这个时光真的是丝毫不讲身份不看形势，人需要对权势怀有敬畏之心的道理，根本讲不通。
    他们忽然想到，时光短短两年时间修行至此，是不是得张三亲传？
    “时施主，终究是意气用事了些。”
    时光转头正面面对释止，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难道不是你们说的众生平等吗？我用你伽蓝道的道旨问上两句，竟然成了意气用事？”
    释止沉默无语，随后又叹一声，“唉……时施主何苦总是执着于言辞上的胜负。”
    世外谁人不知，伽蓝道向来只是说法最好听，报复之心却是最重。
    这些无岸境尽的修行者们，没有人会把伽蓝道的话当真，世俗间流传的伽蓝道典籍中，于伽蓝道不敬不信乃至谤道宗皆会被冠以入冥府酷狱之罪，这又何来的众生平等。
    这些不言而喻的规矩，处事方式，世外无人不知。
    可是你不能把伽蓝道旨搬出来要求伽蓝道自己，暗的就是暗的，终究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认真。
    伽蓝道与各宗门的区别，就隔着薄薄的一层纱，那道由伽蓝道旨织成的，几乎透明的纱。
    言辞上争个胜负，又有什么用？丝毫解决不了当前伽蓝道与衍天道的问题。
    正当众人这么想着的时候，阵中一道青芒闪过。
    “噗”的一声，释止人首分离，鲜血四溅。
    时光低头，看着了尘了空脸上迅速狰狞，仿佛如恶鬼一般，他在归云洞都没见过这种表情，这种怨毒。
    “看看两位大释的神态，什么执着于言辞道旨或是问剑的胜负，”时光淡淡一笑，一字一顿道：“你们只是不喜欢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