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木》第四十四章 炼金术士

    不过没多久，林啸发现白虎攻击的对象是另有其人，而非自己。
    白虎压塌树冠，大地上面草木迤逦倒塌的地方，一条玄sè长蛇突然现形，大概是受了惊，速速深入灌木丛中。白虎追至密丛面前，见玄蛇遁入丛中，不敢贸然深入，唯有望洋兴叹，前踢摩挲，仰天数声怒咆。
    接下来，白虎又是一式跨越，通体斑斓的迷彩颜sè，瞧得人眼花缭乱。
    虎蛇大战，这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瞧见，心中既好奇，又惊奇。
    林啸有心观战，登时不动声sè，躲在树干后面，一声不响。
    白虎跨越，腾空而起，复又落地。玄sè长蛇如同亡命之徒，只顾着逃命，往着密丛中钻进去。白虎目露凶光，似乎再度失手，令它恼羞成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即便白虎如此，玄sè长蛇依旧不理会它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咆哮，兀自往那林丛深处钻进去。
    林啸瞧得惊心动魄，这虎蛇大战的情形，只怕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
    玄sè长蛇入林之后，任凭白虎身形如何敏捷，亦是无从入林，奈何不了它半分。
    只见巨虎半蹲于林丛前面，仔细观察着玄蛇动向，倒显得几分安静。
    没多久，林丛中树影倒塌，由内往外，灌木一排排地倒下，显然玄sè长蛇甫又游出林子。这一变生肘腋，林啸倒是大惑不解。
    按理玄sè长蛇好不容易钻进密丛，躲开白虎穷追猛打，为何又折了回来。
    “看你往哪里跑？”只听得丛林深处，女子娇俏的驱赶声音响起。那玄sè长蛇已经奔出深林，往外面虚与而来。
    乍一出林，玄蛇便是见到白虎正在林子外面半蹲着身子守株待兔。玄sè长蛇似有灵xìng，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此刻它已经进退维谷，前有猛虎守着，后有女子驱逐，已是腹背受敌。
    丛林深处，随着几个幻影起落，仿佛林间蝶影，女子已经追至咫尺。
    玄sè长蛇腹背受敌，陡然间惊慌失措。白虎龇牙咧嘴，前爪摩挲不停，似有进攻的预兆。玄sè长蛇索xìng前后尽弃，凌空荡起长长地肚腹，像一条长绳在空中垂舞。
    等到女子身形落定以后，林啸这才瞧得一清二楚。原来在林丛中驱赶玄蛇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头发上面系着长长的白绫丝带，一身兰sè裙衫，握着一柄镶玉宝剑，剑穗随着身动飘舞绽放。
    追至近处，女子便手持长剑，指着玄sè长蛇，目光冷凝道：“碰上我了，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眼看玄sè长蛇已经陷入进退两难得境界，前进或是后退，对于它而言都是死路一条。林啸还是初次见到这样粗长的怪蛇，不由得瞧着玄蛇猩红的眼珠瞥去，心中莫名一寒。
    岂料，玄蛇正好也盯上了他，血红的信子吞吐数下，垂舞的身子凌空一荡，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林啸飞来。
    林啸吓得一惊，登时闪身离开树干，完全暴露无遗。
    女子乍见之下，也不理会他，一声娇叱，长剑凌空送出，从林啸身畔掠过劲风。跟着一声碎啸，长剑竟是将玄sè长蛇活活地钉在了适才林啸藏身的那棵大树上面。
    林啸吓得惊魂甫定，只见玄蛇被钉在树干上面，尾巴兀自盘舞，左右摆动，浑身痉挛，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女子奔至近处，却见林啸大口喘息，满头大汗，瞥了他一眼，随即望着被自己钉在树上的长蛇，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须臾之间，白虎背上，不知道何时候突然多了一名奇异男子。只见他头顶虎皮帽子，穿着兽皮坎肩，露出两根壮硕的膀子，肌肉虬结，不类中土人士。
    那人骑着老虎，慢悠悠地走近前来。
    兰衣女子一脸自诩，望着骑老虎的人，阵阵炫耀：“师兄，是我先抓到的，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坐于虎背之上的男子，跃跃yù试，盯着那条被钉死长蛇，不假思索道：“大不了回去之后，我替你看守一晚丹炉。”
    “不行，那也太便宜你了，谁稀罕你做这个。”女子一脸不满足。
    “那师妹你倒是说说，我该怎样才能感谢你。”那人不假思索问。
    女子眉目流转，素手托在娇腮之上，一脸的鬼点子。
    “要不这样。”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回去之后，你每天必须帮我传信。”
    骑虎之人料想自己欠她一个人情，当真不好拒绝，遂爽朗应允：“没问题，那现在你可以把战利品交由我来处理吧。”
    女子点了点头，迅速抽回钉在树干上的长剑。接着，剑锋凌空一划，白光湛出，不等长蛇坠地，已是将它开膛剖腹，取出胆囊。
    蛇胆破腹而出，随着女子掌力的催送，飞向了骑虎男子那边。
    只见骑虎男子在虎背之上稍微翻斗几许，手中陡然间亮出一只小丹炉鼎，通体赤铜sè。鼎口盖子微微启开，那飞来的蛇胆，不偏不倚，正好坠入鼎腹中。
    “哈。”骑虎男子蓦地翻下虎背，神sè大动，“费了千辛万苦，总算大功告成！”
    “你是谁啊？”女子端量着林啸，满脸芥蒂。
    林啸与他俩素不相识，生怕他们怀疑自己有所意图，连连解释道：“二位不要惊慌，我家住在此山脚下，今rì上山来采药，不想偶遇二位。适才眼见二位擒蛇手段，心中佩服得紧。”
    女子一脸不信，上下打量了林啸一番，眼神闪烁不定。
    “采药？说到药物，这世间其实‘是药三分毒’，所以药草尽量还是少服食为妙。倒是鼎炉中炼出来的丹药，不仅对身体毫无伤害，而且能够延年益寿......”骑虎男子自得其乐，兀自手托他那鼎炉，在二人跟前炫耀不止。
    林啸微微一笑，但他觉得，依二人刚才的身手来看，只怕不是普通人，故作不知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男子神sè一凝，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林啸身上，将鼎炉速速收敛起来。
    林啸心中觉得好笑，不过仔细瞧瞧对方，心中莫名一动，问：“恕在下孤陋寡闻，看阁下言行举止，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炼金术士？”
    男子一听，登时乐了，开心道：“呵呵，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是炼金术士，但是你只答对了一半而已。”
    林啸被他博得莫名其妙，觉得此人言语诙谐，行为怪癖，跟着一乐，问：“那你还有另外一个职业吗？”
    男子笑道：“其实除了炼金，在下还会炼制丹药、修炼丹气......”
    “好了师兄，别再自吹自擂，不过就只会炼丹嘛，用得着逢人就卖弄？”女子似乎有意打击男子。
    林啸莞尔一笑，这才生出几分熟稔，走近对方，客气道：“二位在这深山野林当中，一定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不如随在下一同下山，到家中坐坐。”
    “不必了。”女子打断林啸，还道他是在套近乎，“我们还有事务在身，急着赶路，所以不便在此久留。”
    说着，就要告辞。
    林啸望着男子，倒有几分不舍。除了他所骑的白虎，更是对他炼金的手段和小鼎存有几分歆羡之情。
    “还未请教二位大名，能够在这荒山野岭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林啸对着二人稽首，颇有礼数。
    男子闻言，登时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正yù回答，不料那女子上前来，对着林啸瞪了瞪眼，轻嗔：“你这人真是难缠，问那么多干嘛？修行中人，最忌他人询问身份师承，难道你一无所知吗？”
    林啸哂笑，一脸不好意思回答：“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不懂炼金炼丹之术，但是对这些有着浓厚的兴趣，很想讨教一下。”
    因为林啸常年修炼降木神功，而降木神功的最高境界就是御气和化龙了。从前他也常听父亲讲过，这个世上有两种人对于气修已登极境，那就是术士和修士。
    如今修士不曾见，倒是有幸见到术士，如此机缘巧遇，他又岂肯轻易放过。说不定与二人一番交流，倒是可以解开长久以来困惑在心中的疑团。
    “哦，原来如此。”男子望着林啸，“看来我们也算同道中人，不知道你对修真炼丹了解多少？”
    林啸颔笑，答道：“我练了近十年的内气，对练气的深层奥义仍是难以突破，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男子听得出林啸有心讨教，不吝指教道：“其实对于练气，我们也有那么一点涉猎，和我们炼丹也算是殊途同归。炼丹讲究的是借助天地真气，催化丹药，再以烈火煅烧，便可以炼成金丹。不过功力深厚的人，也可以用自身的真气焚化催进煅烧丹药。”
    “所以修真炼道的最高境界，无外乎引天地之气入体，锤炼筋骨。”
    林啸一听，登时了然。
    “你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男子说玩，跃上虎背就要离去。
    女子瞧着林啸，也不说话，跟着也要离去。林啸望着男子背影，问道：“敢问大名？”
    男子驱驰白虎，已经消失在了林间。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诗吟：“榆木砍伐独飞行，赢得巅峰薄幸名。”声荡四野，悠远流长，不绝于耳。
    “榆木砍伐？”林啸暗暗思忖，“原来他叫俞飞行。好个‘赢得巅峰薄幸名’，真是够气势的。不过横看竖看，他都不像是个薄幸的人。”
    “这是什么打油诗？”
    林啸阵阵发呆，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和现在的情形比较起来，简直恍若隔世。
    “哎呀，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担心死的。”想到这里，林啸忽然转身，朝着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