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木》第一章 灵气之球

    偌大的校场上面搭载起一座人高的木台，台下三面环绕数以千计的人。
    这些人面sè凝重，气氛庄严，对着台上的情况指指点点、唧唧哝哝，不停的讨论。
    “林啸，该你了！”坐在人群前面的中年男子，年约三十，面如冠玉。此人一袭大氅披肩，发出一声浑厚，并且带有几分沉重的话音，他便是林啸的父亲林战天。
    当林啸听到父亲声音，小脸唰地惨白，慢悠悠地从林战天身旁走了出来。
    单从外表来看，林啸个头不高，身体略显单薄，估摸着八、九岁年纪。
    “不要紧张，有爸爸在这里。”林战天微微一笑，却是jīng光内敛。在他身后，笔杆挺直站立着数名随从。
    父亲的安慰，总能够给予自己莫大鼓舞和依赖。
    于是，林啸点了点头。尔后迈着逡巡步伐，犹犹豫豫的走到了木台下面，沿着木梯一步一步踏了上去，步履极为沉重。
    原本略有几分喧闹人群，瞧了此景，均是停止了议论，鸦雀无声，简直针落可闻。接着，他们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台上，瞥向了他。
    站在木台上面，林啸形如枯槁，微冷的清风中更显单薄。只见他昂起脑袋，乌溜溜的双眼，目不交睫的盯着站在面前长者。
    站在他跟前这位年近耄耋、须眉尽白的长者，整个人面容饱满，jīng神矍铄。左手托着一颗婴儿头颅般大小的光球，通体呈现黯淡无华光泽，黑沉沉的就像一颗黑暗之球。
    “能否继承族位，就要看待会儿灵球亮不亮得起来。”只见他微微地蠕动着嘴巴，反复思量这句话，之后舔了舔干燥的上唇，舒缓紧张情绪。这才开始正视着面前的长者，快速瞟了一眼黑球。
    凝眸着他，长者重重地吸了口气，然后将他略显几分干枯的右手慢慢伸出来，放在了林啸的头顶。与此同时，托于左手之上那颗黑球忽地高举林啸头顶。
    “林少爷，请把你的手放到上面来。”长者一脸严肃，仔细盯着黑球。
    林啸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依言放于黑球上面。只觉触碰间，黑球光泽的表面，忽然传来一丝丝微凉感觉。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黑球仍旧不见发亮，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原来的颜sè，毫无变化。
    “真流全无，内息不绝如缕，不合格！”长者面容冰冷如霜，收起黑球，然后转向台下观众，大声宣布测试结果。
    顷刻间，下面一阵雷动和议论。
    “孬种，赶紧下来吧，还站在哪里干嘛，不会是傻了吧？”
    “喂，我们少爷还要进行测试呢，真是有碍观瞻！”
    “一次不行，就测两次，两次不行，大不了就来三次，总不至于每一次都通过不了。”
    “难说，这个孬种，我看就算是再测上一百次，估计还是过不了。”
    “......”
    长者甫一宣布测试结果，木台下面，宽阔的校场之上，耸动的人群无不交头接耳，揶揄之声荡漾四野。
    面对四下众议纷纷，林啸心中失落至极，任凭众人口水淹没，唯有默不作声。听到深处，便狠狠地咬了咬牙，猛然吞了口津，神情落寞的望向了台下正襟危坐的父亲林战天。
    父子二人四目对望，却也心意相通。
    林啸很清楚，也很明白测试的利害。如果连续七次未能通过，只怕将来没有资格获得家族至上绝学，更不能接任父亲的族长之位。
    念及这些，莫名感到几分气馁，咬了咬嘴唇，瞧都不瞧一眼尊者，径直转过身，朝着测试台下面走去。
    通过他一系列的举止和动作，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这场测试，已经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了。
    适才进行测试的光球乃“灵气之球”。在整个东灵部落，号称“生命之球”，冠以“龙脉之球”的盛誉。在此之前，林啸听父亲讲过，能否获得继位资格，修炼家族绝世神功，就要看灵气之球通过真流测试能否亮得起来。
    不过看来很可惜，事与愿违。
    其实能否通过测试只能说明一个人先天资质优劣而已，而后天的潜力，几乎没有人可以百分之百一锤定音。但是这些人一个个幸灾乐祸，似乎巴不得自己不能通过。
    “素闻林族人才济济，我看林族长还是好好培养一下其他孩子吧。不然的话，将来可就真的要后继无人。”
    “对了，贵族礼符长老林鹤玄的儿子林彬，可是出了名的资质神童，口碑不错。我看你干脆收他做干儿子，视若己出，也好把林氏家族的关门绝学传授他。等到他将来功成名就了，继承族位，这个和你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两样？”
    “就是，推位让贤素来就是我们东灵的传统美德，家族的业绩也不能尽让你一人独揽。”
    “......”
    就在林啸走下测试台瞬间，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恶语中伤，听着林战天火冒三丈。忽地气运掌间，由于运力过重，座椅两边的木质扶手被生生压碎，掉在了地面上。
    好在他承受力颇强，经此发怒以后，对这些闲言碎语也不过多置于心上。
    “哈哈，林族长干嘛如此动怒？只是事实如此，应当放宽心胸才是。”说着，纳兰孤城故意瞧了林啸一眼，充满藐视。
    林啸懒得搭理，直接转过脸去，装作没听见。
    纳兰孤城又是一笑，继续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看林族长趁早点让出名额，把机会留给他人为妙。浪费了这多年的心血栽培倒是无所谓，就怕到头来埋没了有能者，误了族中大事，有辱先祖威名。”只见他幸灾乐祸，言语中颇含嘲笑之意。
    听了纳兰孤城的话，林啸心中恼怒不已。在他看来，自己能否通过测试，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指责什么。
    不过，他心中却很明白，家族世袭传承的历史恐怕就要从自己这里彻底改写。虽然他的心中极不服气，但又显得无可奈何，面颊之上掠过几丝倔强表情。
    只是一想到适才台下众人说着难堪入耳的话语，无不贬低自己，令他感觉深深地对不起父亲多年来的一番栽培。更对不起矗立于东灵千百年来的林氏家族。
    可以说林族会有今rì的辉煌成就，都是历代祖先通过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励jīng图治，才发展到今rì地步。如今因为自己天生体质上的缺陷，无法通过灵球测试，而让他将未来族长继承人的资格拱手相让于他人，实在难以释怀。
    “父亲，我们回去吧！”
    很显然，测试未能通过，林啸懒得滞留在这里，免得受人嘲笑挖苦，便肆无忌惮对着父亲大声道。
    望着儿子如此表情，林战天心中一酸。既然测试已经结束了，是该离开这里了。不过台上尚且坐着四位尊者，而自己又作为整个部落的最高礼符长老，掌握着整个东灵礼符，绝对不可以这样毫无礼貌的说离去便离去，乱了章法。
    见了这副情形，尊者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孩子xìng情如此桀骜、倔强，光是他那份定力，决不是一个合格族长继任人。微叹了口气，迅速收敛了灵气之球，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只见和他并排坐着的另外三位尊者，都是东灵部落中德高望重、修为深湛的内气修者。
    经过适才那阵沸沸扬扬，站在四位尊者旁边的点名长老约束了一下场面，然后捧着花名册，朝着下面喊道：“下一位，纳兰无忧。”
    听到长老在呼唤儿子的名字，纳兰孤城一脸笑容，迫不及待的朝着身后瞥了过来。在他身后，几个仆人拥簇着一名儿童出来，将他送至台阶之下，正是纳兰无忧。
    纳兰无忧年约九岁，同林啸不相上下。
    不过看他体态明显要敦实些。一身鲜亮的衣着，不紧不慢的上了测试台，对着各位长老和尊者深深鞠躬。小小举动，登时令坐在上位的四位尊者无不捋须称赞，面露赞赏之sè。
    见了此景，林战天一脸失落。不说别的，光是知书礼节，相较之下，林啸就远远不及纳兰无忧。何况自己还是整个部落的礼符执掌人，而林啸对人对事的态度，实在有失稳妥，真是子不教父之过。
    台上，尊者慢慢伸出手来，同时托着灵气之球，令纳兰无忧将手轻轻地放在上面，进行测试。
    台下，万人瞩目，凝神静气，无不冀盼着即将见证奇迹的一刻。只见纳兰无忧手掌触及灵气之球瞬间，不过眨眼功夫，恍若星星之火的光芒，在整个灵气之球上面一点一点的逐渐燎原起来。
    灵球的变化，立马引得台下阵阵称赞和欢呼。
    没多久，灵气之球表面迅速绽放出来耀眼光芒，将它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接下来，便是不出意外的瞧见尊者面颊上掠过阵阵的惬意，不住颔首暗赞。
    “真流宛若涓涓细流，合格！”
    “哈哈，太好了！”甫一听到尊者宣布，纳兰孤城霍地站起身来，激动地紧握拳头，阵阵喝彩。
    纳兰族人无不跟着起哄，诸多年轻之辈纷纷尖叫起来。此时正值开心时刻，纳兰孤城也就不去约束旁人。忽然，斜眼瞟着林啸父子二人，见他们不发一言，神情落寞，也不知道此刻他心中是羡慕还是嫉妒。
    测验完毕，纳兰无忧朝着尊者深深鞠躬，然后对着台上台下纷纷拘礼。伴随着欢呼雷动的喝彩声中，这才极有步伐的下了台阶，奔至纳兰孤城膝下，欢欣若狂。
    看到纳兰无忧在族人拥簇之下神采奕奕，啧啧称赞，林啸心中阵阵失落。
    虽然今天测试的结果，他事先就已经有了预料。但是作为族长一脉单传，如果不来的话，那样就更加显得懦弱无能无能。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整个部落中，原来有这么多人在看自己的笑话，巴不得他无法通过今rì测试。如此一来，父子二人在这偌大部落从此永无翻身之rì。
    “下一位，察尔泰！”点名员又是一声叫唤。
    没多久，察尔族中，那名叫做察尔泰的儿童扭扭捏捏上了测试台，似是非常腼腆害羞。
    同样的，察尔泰顺利得使灵气之球亮了起来，让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真是没有想到，察尔少爷平时看上去那样的木讷，反应迟钝，居然也能通过。由此可见，平rì里头纯粹就是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说的也是。”
    “真人不露相！”
    “......”
    听到身旁有不少人在赞不绝口，父子二人落寞不已。特别是林战天，面sè黯淡，简直如坐针毡。瞧在眼里，林啸亦是怏怏不乐，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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