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圣》第288章 曾经学宫曾经师

    荆襄王宫的剧变，使得整个荆都城沸腾了起来，谁能想到威震荆襄多年的荆襄楚氏，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那个率军回来复仇的曾经的荆阳王家少爷，那个两手沾满鲜血的曾经的荆襄学宫学子，彻底震撼了整个荆襄之地，更是远超昔年的魔头形象，让人望而生畏，甚至儿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若离恐之，无不止矣。
    这场由王若离归来，发起的荆襄国大震荡，没有停止，还在继续蔓延着整个荆襄国。
    早在仙朝大军进攻荆襄王宫之际，白曜已经领命率部，围住了荆襄学宫。
    不少想要反抗的荆襄学子和宫卫，纷纷死在了屠刀之下，剩余之人，不敢抵抗，乖顺地被仙朝军士押到了万人校场，一个个垂头丧气，虽然心中多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王若离带着几个部将，御剑飞临校场。
    俯视着这座荆襄学宫，俯视着这些学宫之人，俯视着这片熟悉的地方，王若离心绪涌动，情不自禁勾起许多曾经美好的记忆，就是这里，是自己曾经意气风发的三年，是自己曾经指点江山的三年，直到终了，葬断人殇。
    “王若离，虽说你与荆襄楚氏结有深仇大恨，可是荆襄学宫，终是教导你三年的地方，你竟然这般冷血无情，狠下杀手？”非攻科的墨守规望着飞来的王若离，痛心疾首地高声道。
    “就是，不要忘了当年学宫的谆谆教导，你从学宫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兵韬科的马嵬接声说道。
    “王若离，人生在世，不能忘本。”修功科的陶钧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
    “……”
    学宫中人，纷纷纭纭，在武力挣扎无望之际，只能打起了情感攻势。
    “哼！”王若离落身下来，重重的一声冷哼，凛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导师、学子、宫卫，看得众人一阵惊慌，唯恐王若离血洗学宫。
    众人不敢再言，只用乞求的眼神，战战兢兢地望着王若离，尤其那些早年听过王若离事迹的年轻学子，心里更是直接打了一个寒颤。传闻之中，这个王若离，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今日的荆襄学宫，怕是将要血流成河。
    王若离望着学宫里面的屋瓦楼阁，半晌，微微叹息，往后招手：
    “白曜，此间由你主导，挨个审问，但凡昔年参与红枫山脉追剿之人，严惩不贷。”
    “末将领命。”白曜抱拳应声道。
    身后的红裳，见到王若离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幢楼阁，神色有异，似乎有着各种喜怒哀乐的情绪夹杂其中，不禁关心地问道：“李弱，你怎么了？”
    “没事。”王若离回身，抿嘴轻声说道，“红裳，你在这里等我，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确实，这些学宫之人，对于王若离而言，无关紧要，王若离此来学宫的真正目的，是想去见这幢楼阁里的那个人，这幢藏书阁里的那位佝偻老者。
    如今的王若离，神识之强，远非昔年可比，早已洞察当初所谓的藏书阁二楼。
    王若离踏着深沉的脚步，迈入了这个曾经特别的二楼。
    “你来了。”二楼里面，飘出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比起七年前，少了许多生气，似乎生命已经走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
    “是的，我来了。”王若离轻声应道，话语之间，充满了复杂之情。
    “老夫十分欣慰，你回来的时间，比老夫预想的早了许多年。”苍老声音带着沧桑的慨叹，“老夫曾经以为，等你回来的时候，老夫已经入土，变成一堆白骨或者一黄土，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一面。”
    王若离闻言，心怀触动，接连说起。
    “若离每天都在催促自己，鞭策自己早些回来，直到今日。”
    “曾经，若离身在学宫之时，感激凌老的知遇之恩，尤其相赠穷末剑阵的恩情，若离一直铭记在心。”
    “曾经，三年学宫之业，若离受益良多，更加感谢凌老的多次庇护，尤其黑风寨剿匪一行。”
    “曾经，若离感恩凌老多年的恩德，引为人生所遇的贵人。”
    “但是，未阴山之变，一切都变了。若离举世皆敌，当凌老两次出手的时候，若离心中除了恨，还有痛。”
    “如果不是凌老的出手，或许有着解江、萧湘妃的帮忙，若离可以成功地摆脱楚氏父子的围杀。”
    “如果不是凌老的当空画牢，或许小木就不会死，不会在死的时候，我不能陪她，独留她一个人殒身在那片萧冷的山林。”
    “但我同样知道，如果不是凌老的出手钳制，触动了若离揭开乘枫
    之术，才能破出牢笼，御剑远飞。否则，终究无法挣脱楚氏父子、影子卫的追杀。”
    “我也知道，是凌老的出手画牢，制住了我的行动，让我奔逃求生，没有在小木的死地羁绊，陪着小木一起就死。”
    “可是，曾经没有如果，所有的恩，所有的怨，都如流水一般，在我眼前流过，让我终年难以成眠。”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不愿看着父亲、小木他们，在我眼前惨死。这种痛苦，是我一生无法承载的剧痛。”
    “恩就是恩，怨就是怨，恩怨不能相抵！”
    苍老声音，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似乎已经带着浓浓的感伤，在人前落泪。
    “初次见你，老夫认定你的不凡，果然，老夫没有看错。过往的所有寄意，你已心中有数，老夫没有什么遗憾了。”良久，苍老声音带着几分感慨，絮絮说道，“所以，老夫来到这里，选了这个地方。”
    “刚才为何不出手？”王若离心底带着一丝不解，忍不住问道，“联合楚氏父子、影子卫，尚有一搏之力。”
    “老夫累了。”苍老声音沉吟之后，叹声说道。
    “若离为何说了这么多话，想必凌老心知肚明。”王若离带着伤感的期盼，幽幽说道，“活着，其实只需要凌老的一句话。”
    “时间，生死，对于老夫而言，已经没有分别了。”苍老声音似在摇头感叹，“老夫没有出手，其实还有最后一点私心，还望离侯可以成全？”
    “凌老请说。”王若离连忙道。
    “老夫生于昆山脚下的凌家村，将来离侯征伐到了那里，希望可以让老夫死后的骨灰落叶归根，老夫感激不尽。”苍老声音带着一丝眷恋的希冀，叹息道。
    “若离答应。”王若离郑重地应道，望向二楼深处，眼里有着一抹凄伤。
    “多谢……”苍老声音最后传来一声绵长悠远的道谢，似乎透着无尽的苍凉。
    王若离有些失神地走出藏书阁，转头回顾，这座楼阁，承载的曾经某些重要的回忆，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王若离的眼眶晶莹，遮住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此处恩怨，或许此生无法算清，只能如同泪水一般，变成模糊，模糊在了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