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56.斩草要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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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云遮掩了一句，“一时有感罢了。”又问道：“怎么问这个？”
    双燕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醉秋姑娘来了呢，见我烧字纸，把眼看了看，也不知她看见了多少，所以特意问一问，姑娘写的东西有妨碍没有。”
    邵云想了想，只是字难看些，但内容倒是不怕人知道的，不过是哀春伤秋的言语，也是行院中常见的事。
    说了句，“不妨。”又问道：“她怎么一大早时候过来？”
    双燕笑道：“姑娘是糊涂了不成？醉秋姑娘如今很是得梁将军赏识呢，过了午饭时候，哪里还有闲着的功夫？听说那梁将军已经托了人去她家讲盘子了，要买她去做妾呢。”
    邵云叹息了一声，这种地方的女子，给人做妾也就算是上上的选择了。一面慢慢收拾自己练字的东西，一面问道：“她来做什么？”
    双燕笑道：“原说是来找姑娘说话，可见了姑娘写的字，不知怎么，竟往后面见妈妈去了。”
    邵云心中一动，却猛然间听见后面柴房位置，映露拼命嘶喊了起来。暗叫一声不好，邵云急忙就往楼下跑。
    等跑到了后院，就见两个婆子，一人抓了映露的头发，一人拉着她双手，从柴房里往外拖拽。映露瞪着双眼，哑着嗓子，双脚乱蹬，连鞋都蹬掉了一只，染得脚上都是泥尘。
    一见邵云来了，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口口声声喊着，“云姐儿！救我一救！”
    邵云只见徐芙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袍，醉秋站在她身侧，两个人原本是看着映露的，听见了映露叫喊，又一起看向了邵云。
    “妈妈。”邵云喊了一声，草草一福身，走了过去，陪着笑脸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徐芙见邵云已经穿戴好了，伸手替她拢了拢腮边碎发，才笑道：“我还说叫人堵了她的嘴，莫要吵了你睡不好，没想到你这时候就起来了。”手指温暖，笑容可亲。
    又叫身旁双燕，“还不替你家姑娘打了帘拢，让她屋里歇着。这大清早的，或者着了露水着了凉。”
    双燕低头应了一声，垫着脚尖挑起帘子来，拿眼睛偷偷瞟了邵云一眼。
    邵云自然不愿，笑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只是不知道映露她……”
    徐芙笑道：“你不看她如今什么样子了？留在这里或者吓唬着了客人不好，我叫人送她往个好所在去。”
    “妈妈……”邵云还要再说话，醉秋却一把拉住了她手臂，笑道：“你家妈妈自有计较，很用不着你操心，正经得进屋里去吧。”一拽，一推，把邵云推进了房中去。
    邵云隔着帘子看见映露已经被拽了出去，无奈醉秋抓着不放，当下急问道：“可知道映露被卖到哪里去了？”
    醉秋见她真着急，把眉头蹙了蹙，一张瓜子脸上戾气一闪而过。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那样的脾气，你帮她作甚？如今这品相，自然是卖到下等堂子去了，难不成有什么好地方等着她吗？”
    邵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只见映露拼了死不愿意出院子，满嘴里乱求着，“妈妈！我再不闹腾了，如今嗓子虽败落了，模样也还养得回来，我日后接客赚钱孝敬。若是嫌我不好了，就把我当个丫头养着吧。”
    邵云听得心中惨然，几次要出去求徐芙一求，耳边却听着醉秋悠然冷声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门帘外的徐芙也冷冷说道：“当初好话教你，不肯听，如今到了这地步，你也怨不得旁人。日后且好自为之吧。”
    “我哪里还有什么日后！”映露一把甩脱了两个婆子，头发生生被拽下了一大缕来，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淌得眼睛都血红了。连滚带爬的奔过来，双手抱住了徐芙的脚，“妈妈，我纵有千日不好，也有好的一日……”
    徐芙轻轻抬脚，踹在了映露肩头，将她踢翻在地上。两个婆子急忙奔过来，就地按住了映露。
    “既闹腾的这模样，拿绳子捆了，堵起嘴来送过去吧。”
    徐芙转身回房，邵云看得浑身冰凉，只觉得自己头上也是一阵疼痛，好似揪掉的是她的头发一般。
    “这孩子，也是养得太娇了。”徐芙见邵云满脸苍白，笑了笑，带着长长纯金镶金刚石指套的指甲，在她脸上碰了碰。
    邵云这才醒过神来，醉秋见院中的映露已经被拖走了，笑道：“她又不是从小在这里的，何曾见过这个？等我安抚她。”扶着邵云出了徐芙的房。
    邵云只觉得映露的声音还飘飘悠悠晃在耳中，夹杂着醉秋的声音，“媚生的事妥了，你道那钱大人为何不包她了？就是钱大人如今被梁将军弹劾了，正要收拾了东西，准备着跑路呢。”
    “等他一走，那赵文博也就可以回来了，媚生也不至于如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想想清楚，要媚生不好过还是让映露不好过吧。何况映露如今这个样子，很好吗？她原本就与你家妈妈闹翻了的，不过是依仗着钱大人一个人而已。”
    “赵文博可以回来？”邵云迅速抓住了重点。
    “自然，原本就是那姓钱的难为他！”醉秋坐到了邵云床上，不以为意道：“等他回来了，媚生也算有着落了，咱们三个，可就剩下你还飘着了。你不紧着点，赶快把那周玉文抓牢了才是。”
    邵云沉默不语，醉秋看了看她，蹙眉说道：“我是看不明白你的，你难道还真想在这地方混一辈子不成？今日你是红倌人，你家妈妈自然宠着你，你道她没宠过映露的吗？是了，你刚来的时候，恰是映露得宠的时候，何等风光，你再看看今日。”
    “又或者你想嫁个平常人，一辈子埋没荒村？难道你不曾听过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没听过怀璧其罪吗？你瞧瞧你家娇鸾，再看看媚生。我告诉你句实话吧，媚生就算真嫁了那赵文博，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双燕见邵云真回答不上来，知道是要自己解围的时候，笑道：“醉秋姑娘何尝说的不是正经道理，只是我家姑娘还小呢，一时间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听说姑娘已经得了梁将军的话，要嫁过去了？”
    醉秋顿时自得了起来，笑道：“那是自然，已经是到我家说过了话的，只不过我娘贪心，要他一千两银子，才肯卖我。”
    双燕大吃一惊，“一千两？我的乖乖，那就是照着姑娘这个身量，打个银子人也有富裕的。”
    醉秋得意的一笑，“我就比不上个银人吗？且看我手段，我要他花个金人的价钱，我才肯进他家门呢！”
    双燕听得啧啧而叹，邵云只觉得头大如斗，深吸了口气，却是吸了满鼻子的胭脂花粉气味。
    醉秋见时候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我得去了，我不耐烦跟媚生说话，老是夹枪带棒的，所以来告诉你一声，你转告她吧。”
    邵云送了她出去，叫人去请了媚生过来。
    媚生已是清瘦了不少，旧日衣裳松松垮垮的，听邵云转告了醉秋的话，喜得双手合十连声念佛。
    又听说映露被卖了出去，也是叹息了一声，又说道：“也是报应，只不过那地方活不了人的，不如我们凑几个钱买了她出来，就是让她嫁给贩夫走卒，也比死在里面强些。”
    邵云听见活不了人的话，也是诧异。原来以为下等堂子不过是条件差点，客人粗鄙点，怎么就至于到不能活的地步了？
    媚生见她不明白，也没说话，只叫人套了车，说是要去买些东西，拉邵云去陪着。
    两个人上了车，等着出了巷子，媚生却叫人转了弯，不往大路上走，反而走进了条兜兜绕绕，满是污水的小胡同里。
    邵云闻着四处都是臭气，拿手帕掩住了口鼻。
    媚生却挑起帘子，探着头往外张望，看了一会儿，说道：“停一停。”又把邵云也推到窗前，让她往外看。
    邵云才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只见一间茅草房子，却没有门窗，只把半张草帘子遮住了门，透过空荡荡的窗户，看见一张土炕，上面铺着些稻草，正对着窗，跪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却是全身□□着的。
    邵云惊呼了一声，就是在现代，也断然开放不到这个地步。
    媚生转头说道：“可瞧清楚了吧？你说映露卖到这个所在，她可活不活得了？”
    邵云刚要答话，却见一个穿着紫色丝绸长袍，瞧着大约二十来岁年纪，却已经胖成一坨红烧肉的男人晃着折扇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钱来，隔着窗扔了进去。
    窗里的女子抬头看见胖子，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浑身瑟瑟而抖。
    媚生一把放下帘子来，跺着脚叫道：“快走快走！”
    车夫一声响鞭，马车疾行，邵云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急忙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