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被人拐跑啦》猴王（四）

    
    队伍中，猪扮演着领袖的角色，其他动物是跟随者，是服从者。
    而猴子，自以为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他是旁观者。
    动物们说笑打闹的时候，他从不参与，他总是在另一边站着，可以将那群动物都收入眼底。
    那些动物也不打扰他，只有猪时常与他说说话。
    可是猴子并不太爱和他说话，猪就是一个只有一腔热血和近乎愚蠢的责任感的无知者！
    大多时候，是猪在他耳边自言自语，哪怕猴子不给他回应，他也继续忘我地说着自己的远大志向和宏伟目标。
    最可笑的，他的目标，一直是那个世界。
    多少次，话都涌到了嘴边，猴子真想告诉他：“你说的那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他希望借此来获得安静。
    可他还是把真相咽了下去，说出来，能有什么好处呢？不止是猪，还有那一大堆信了猪鬼话的动物，他们都翘首以盼，等着去猪所说的那个人间呢。说出来，除了让他们徒增失望以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帮助呢？
    猴子便独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忍耐着。
    那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猪，总是滔滔不绝地说着，猴子却越来越淡然，到后来，已经练就了一手充耳不闻的绝技了。
    可是正如猴子担心的那样，意外接连不断地来了。
    又有一个小动物死去了。
    动物们表情凝重，望向他们的领袖，望向那个该为此负责的领袖。
    猪不动声色，只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在身上狠狠地一划。
    三道刚结痂的伤口下，又添了一道血痕。
    何必呢？猴子微微摇头，却没说话。
    那群动物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了。
    猪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接着走吧。”
    他率先走了，头也不回。
    猴子跟了上去。
    这样不是最好么？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继续走就行，反正无论说什么说得再多，还是要接着走的。至于那些意外，要来就来吧，降临到自己头上，那就休息；死的是别人，那自己就继续走。
    自此以后，这支队伍变得安静许多了。
    似乎动物们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意外会不断发生的。
    而且无论死的是谁，都不会影响他们明日的行程。
    以妖界为终点的路走了还没有一半，距离猪的世界更是遥远。
    他们的队伍成员已经缩减到半数了。
    或是因为天灾，或是人祸，或是病魔，或是自己......
    路过与一片树林时，一只动物说：“你们走吧！我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旅程了，我要留在这里。”
    猪说：“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
    “可还有很远。”
    “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错误的路，越早回头越好。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随你们出来，我以前在森林的日子，其实过得不错......”
    猪拿起石头，在身上划了一下。
    鲜血流在他的猪蹄上，在地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我们走。”
    动物们表情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慷慨就义般的悲壮。
    猴子回头对那只动物说：“连妖界也不去吗？”
    他摇摇头：“不去了，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呆着。”
    可他又接着说：“但是你要去！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到妖界的，那对你来说不是难事......甚至是猪说的世界。”
    猴子笑了笑：“既然你选择要留在这儿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猪所说的那个世界并存在。人间和妖界，就组成了世界；我们一直就在猪所说的那个世界里呢！”
    那只动物愣住了。
    猴子跟上了队伍。
    意外还会不会再发生，下一次会是谁遭受意外，似乎大家都不关心了。
    猪的半边身子交错着数条伤痕，密密麻麻，像一张网。
    猴子打趣道：“你怎么不知道分散着划呢？一边划一道，看起来要和谐一些。”
    猪摇摇头，笑道：“笨蛋！起码我还有半边光滑的皮肤呀！当我走在路上，路两旁的人都只能看到一半的我。这样，还会有一半的人，会以为我是完美无瑕的。”
    猴子哑然失笑。
    他突然想起来，猪曾经笑着说：“你信不信，其实我是这个队伍最聪明的那个。”
    猴子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处人类居住地，猴子爬上一棵高高的树，向远处瞭望。
    猴子说：“方圆百丈，没有发现人类的踪迹。”
    猪点点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清晨出发，一举穿过这个村庄！”
    “好！”
    动物们各自找了地方，缩成一团睡去了。
    猴子蹲在树上，目光扫视着附近。
    就连猪都睡了，只剩下猴子还醒着。
    这夜，天下起了雨。
    一道银光划过天空，紧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一滴水滴到了猴子的头上，他抬头去看，又看到了许久之前有看到的那一幕。
    漆黑的夜空，漫天的雨点向他扑来，轻轻拍打着。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母亲回来了，还有父亲，还有弟弟......
    猴子是被猪叫醒的，猪往树上扔了一颗小石子，打在猴子脑袋旁边的树枝上。
    一声轻响，猴子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一阵风掠过头顶，好像带着那一日的阴冷。
    猴子抚着脸上的伤疤，往树下看去。
    猪说：“走了。”
    猴子爬下树来。
    他们尽量远离人类的村庄，可这里道路狭窄难走，怎么躲也躲不开人类所占领的范围。
    动物们忿忿不平：“人类真是太贪心了！只要他们在的地方，连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根本不给动物留一点活路！”
    猪说：“因为有妖界，所以整个人间都是属于人类的，动物想要的自由，全在妖界里。”
    “要是没有妖界，人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饥渴地霸占人间了？他们总得给我们留点地方吧？”
    猪笑了笑：“要是没有妖界，恐怕人类想霸占的，就不只是土地了。”
    说笑间，猴子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道：“小心！”
    动物们瞬间纵身躲进草丛，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