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行狩猎》第一章 溪中孩童

    
    千行701年某日深夜，大陆忽然而来的地震惊醒了千万梦中人，江老头被吓了一跳，匆匆起身走到门外，头顶本是星空透亮的暗夜变得恐怖至极，漩涡流转的黑云压得极低，中间那虚无的流云洞心像是会吸人魂魄般让老头失了魂地盯着它不能移开目光。
    四周一片寂静，但定神一听，仿佛能听到上方云压着空气流动和身后遥远的浪潮翻涌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异样的夜晚惹出的幻听。
    坡下小溪切实的噗通噗通声唤醒了神游的老头，老头下坡一瞧，这平日缓缓流动清澈见底的小溪如同锅中沸水，鱼虾不断地跳出水面又沉了下去。
    江老头无亲无故，一个人呆在着这远离人居的山野间，林间溪边小木屋，有鱼捕有兽猎有果子摘，自觉得这日子过的如仙人般自在。但不真是不用吃喝的仙人，他也需常人之物，于是捕鱼卖钱便成了他日常活动之一了。
    而今看着争相跳出水面的鱼儿们，江老头怎么漠而不视，“管它是天灾还是水灾，有鱼让我捞的轻松，何乐而不为？”江老头跑回屋中提了两个大桶拾起墙角的捕鱼网返到溪边，乐呵呵的网着跳上水面的鱼。
    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江老头叹了口气累瘫在石头上，抬头看看天上，还是如先前一样，四处聚来的流云不停的往那洞心中涌进，他逆着流向向分散绵延开的远处看去，就在遥远的前方天际浮现一抹红色，左右仍然是黑蒙蒙的，唯独正前方，向南方向天地之间有一线红光。
    江老头盯着那抹红光不知痴痴望了多久，兴许是想看清里面的秘密，兴只是被这浓烈的色彩夺去了视线。突然，他摇了摇脑袋，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伸手准备去提桶时，他愣住了，目光停留在溪中。那溪水，居然倒流了！
    江老头猛地转过头，没看错，下游的水正慢悠悠的向上流，就在老头望着天空发呆的那段时间里，它们什么时候交汇，又是什么时候被替代，老头全然不知。就在惊讶之余，一团黑影悄然从下游流了上来。
    江老头往后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水上的黑影，待它流到了面前老头才发现，那团黑影，竟是一个婴儿。
    老头快步跟上，伸手拿网一捞，将那没有任何动静的婴儿抱起。
    包裹在婴儿身上的是老头不曾见过的野兽皮毛，黄如土色毛尖又带红，毛质细腻又厚实暖和，最外边是黑色绒布做的襁褓。但最显眼的还是孩子白净的脸上的血迹，血浸透了细发，染红了胸前的皮毛。他惴惴不安地将耳朵贴在心脏的位置听着，细细地听着。
    “还有心跳！还有心跳。”江老头摸了摸婴儿脸上的血迹，眼中尽是苦涩地说：“命大也是福啊。”
    老头抱着婴儿回到屋中用热水擦拭干净，重新包上野兽的皮毛，将湿掉的黑绒布换成干净的棉被，喂了点温水，点燃了灶火，屋内热烘烘的。
    春末时期的温度绝不低，江老头已经满头大汗，但对于这不知在水中漂了多久的婴孩来说，提高体温是必须的。老头抓起桶里的一条龙溪鱼准备熬碗鱼汤.
    龙溪鱼生长在龙涎河之下的各大小溪中，湍急的河流中少见，只是悠悠游荡在小溪中，细鳞大头肉质肥美。
    老头善水懂鱼，一刀从鱼腹轻轻划过到鱼尾，再从鱼尾绕到鱼头，逆着鳞一撕便剥下了一边的鱼皮，另一边也撕下后，老头将薄刀插进鱼背，贴着鱼骨划下鱼肉，如玉般透亮白净的鱼肉便滑进沸水中。
    鱼骨去筋挑除内脏和污垢后洗净放进冷水，再放到灶上熬煮。江老头夹起煮熟的鱼肉碾成肉末，掺些茶水搅成糊状。
    江老头抱起婴儿轻轻摇晃试图唤醒，只听嗯的一声，婴孩睁开眼睛，不哭不闹只是呆呆看着老头。老头一笑：“好孩子，眼睛清澈有神，等爷爷喂你吃些东西让你恢复一下精神。”
    老头端起茶鱼肉末勺进婴儿口中，婴儿吧唧吧唧嘴，显然是吃惯流食。
    老头长吁，若是还在只能吃奶阶段的孩子，老头可就麻烦了。鱼骨汤也差不多熬好，肉末吃完，喝完鱼骨汤，婴儿像是心满意足般冲老头笑笑后眯着眼睡了过去。老头愣了下，能养个这么灵性的孩子，对只身一人的江老头来说，可以说是老天的馈赠。
    先前救人是毫不犹豫的道义，而此时则是老头深思后的决定，决定自己将这孩子抚养长大，等孩子懂事后再告知来历。
    江老头身处渊国东南边界的林间，渊国在千行大陆最北，再往北便是汪洋大海，渊是千行大陆唯一一个陆地不相连其他国家的地方，并不是说与其他国家相隔大江大河，而是步入周边国必须过水，可能是大江之隔也可能是一步可跨过的小溪之隔。
    大灾整整持续了三天，江老头期间去邻村换干粮的途中听见旅人说北海起浪，连绵不断，浪高几十米，漫过了近海的村子城镇，不仅水淹，海中鱼怪被海浪卷上岸上伤了不少人，大家都向南边逃难，河水逆流也是因为这海浪。
    老头思索了些许天，当时南边那抹红光应该是火灾，向南水少树多，空气也干燥，千也森林起火就意味着里面的野兽逃窜到平原。最近大森林的首先是燎国，然后是裕州国，这两个国家应该也同渊的水灾地区一样伤亡巨大，甚至更严重。
    那孩子包裹的兽皮是陆地深林多的地方的野兽，绝不是逆流而上的渊北边地区，那就是水逆流之前从南而来的地方。
    从最南边的燎国开始，龙涎河又流裕州国、堭垠国和大陆中心的岩心国，最后流经渊国汇入北海。想必也是父母逃难时不慎将孩子跌入河中。再从时间和距离上来看，孩子极大可能来自燎国或裕州国。
    有了要悉心照顾的小孩儿，江老头的时光可谓是转眼即逝，天灾后续他丝毫不在乎，但每次去人多的城镇总阻止不了流言入耳，随着时间发酵，流言则愈演愈烈。
    能确定就是千也大森林的确发生了火灾，大火烧向内陆，燎国环山环林人们擅长狩猎兽类，于是除中心城镇外的村落大多在近林的地方，森林起火野兽乱窜自然伤亡惨重。
    随后是富裕的裕州国，之前是环山环水，因为水逆，位于高地的裕州断水，人们无奈只能向北迁移，裕州南边近森林的村子和城镇来不及迁移的人们则备受火烧缺水的煎熬。
    最后就是渊了，渊国虽没有火灾之扰，但水灾严重，那些被水淹没的城镇已无法挽救，成了水中生物的居处，渊国陆地面积一下子没了五分之一。
    大天灾虽只有三天，但衍生的小灾难一直持续了数月。千行703年，大陆大小灾难都已去，后续处理也差不多结束。据千行大陆七大国人数调查统计，岩心国人数似乎与两年前并无太大差异，西翌、参、堭垠国人数皆为两年前的十分之九，裕州、渊国人数与两年前相比皆减少了三分之一，燎国现人数仅有两年前的一半。那这孩子的家人极有可能已经过世。
    “爷爷？”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凑到江老头面前，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爬上老头的膝上看着老头。
    “啊孑儿，没事儿，爷爷只是在想些事情。”
    “孑儿，饿了”小孩瘪了瘪嘴吧。
    “好，乖孑儿，爷爷现在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须须菜，和……鱼汤”
    “……孑儿这么喜欢鱼汤啊？”
    “嗯！”小孩猛地点了下头。
    江老头哈哈直笑，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嗯？江老头弯下腰扒开小孩的头发，发根微微泛红。
    “爷爷，怎么了？”
    “没事。”老头揉了一圈小孩的脑袋。心想:果然是火性的孩子，不用改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