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传》第二十五章 掖庭纠纷

    
    无忧同碧妩走过长长的宫道，来到宫道最里面一处庞大的建筑群，屋宇连绵却透着皇室独有的威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这里是掖庭宫？”
    碧妩有些诧异，“姑娘怎知？”
    “我刚才看见了门口的牌匾。”
    “姑娘竟识得我邶国的古文字？我听说齐国女子读书的不多，不曾想姑娘饱读诗书，真是令我好生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无忧突然垮下脸来，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姑娘随我来。”碧妩却不再接话，而是把无忧带到一个角门前。
    “我们不进去吗？”无忧指着大门的方向。
    “大门只有有品级的宫娥内侍和各位娘娘才能出入，像你这样的小宫女只能走小门。”
    “这样的吗？那碧妩姐姐是几品呀？”
    “皇上、皇后和太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和掌事大太监同为正六品，下设七品宫女和内侍各两名，八品四名，九品八名，没有品级的宫女内侍二三十人。其他各宫宫女内侍的人数按主子品级递减。我在承乾宫内殿伺候，是八品宫女，等闲是近不了陛下身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掖庭宫。
    一进门就看到许多身着灰色宫装的宫女埋头洗衣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是掖庭宫宫人最平常的工作，我们进去吧。”
    无忧跟着碧妩来到一间大通铺前，碧妩拦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问道：“姑娘能帮我找一下沁芳吗？”
    小姑娘朝碧妩行了个福礼，乖巧道：“姐姐好，沁芳姐姐就在后面的院子里呢。”
    碧妩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飞速朝小姑娘点了下头就往后面赶去。
    刚踏入后院就见掖庭宫的掌事林姑姑冷漠地坐在屋檐下，旁边站了两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院子里跪着一大片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碧妩看见林姑姑边上站着的女孩子后送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和林姑姑打招呼。
    “林姑姑万安。”碧妩走上前去见礼，无忧也随着碧妩一起福身。
    林姑姑看了碧妩一眼，淡淡道：“今天是什么风把陛下身边的碧妩姑娘吹来了。紫研，去给碧妩姑娘搬把椅子过来。”
    “碧妩姑娘稍坐一会儿，沁芳现在可不得空。”说着就朝她右边穿浅粉色宫装容貌俏丽的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点点头就从底下跪着的一大片女孩子中拉出了一个琼鼻修眉杏眼桃腮的美貌少女。那少女身着掖庭宫分配的灰色宫装，然这灰沉的颜色不仅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三分柔弱愁态。
    无忧一惊，这不是齐国国子监祭酒顾老头的庶女顾云薇吗？她怎么在这里？
    “听说昨天是你带头闹事的？”林姑姑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
    顾云薇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林姑姑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可不管姑娘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我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带头闹事的！”
    “……”
    林姑姑见顾云薇还是不说话，搁下茶盏，说道：“紫研，掌嘴。”
    “是。”紫研走到顾云薇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顾云薇白皙的面颊立刻浮起了一个鲜红的掌印，看来紫研这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啊。无忧的心跳了好几下，觉得这宫里的姑姑肯定因为在宫里呆久了心理都不正常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要打人。昨天她刚被揽月姑姑打了今天又有个和她同病相怜的顾云薇。不过无忧在齐国的时候就看不惯顾云薇这种故作柔弱的姿态，也就没有出声静观其变。
    顾云薇被打得头一偏，突然就落下泪来，“姑姑明察，昨天，昨天是李清菡跟奴婢说是姑姑体谅，让我们去和其他姐姐一起吃饭……”
    “你胡说！”院子里有个愤怒的女声响起，随即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跑到顾云薇身边，指着她就骂道：“你这个贱人……”
    “放肆！”林姑姑气得拍桌子“昨天教你们的宫规难道都忘了不成！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肆喧哗！来人！把这个不守宫规的女子给我拖出去！”当即就有两个太监从门口进来来着李清菡就走。
    李清菡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狠狠剜了顾云薇一眼，挣脱开太监的束缚，跪在林姑姑面前道：“请姑姑明察！顾云薇这是污蔑！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也不曾转述给顾云薇，大家都知道我和顾云薇不和，我怎么可能给她传话！”
    “哦？”林姑姑挥手让他们退下“这倒有点意思了。你们两个都说不是自己的责任，一个说是听别人传的话，一个又说自己没传过话。那究竟谁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呢？”林姑姑面带笑容地看着顾云薇和李清菡两人，那个笑容让无忧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鸡皮疙瘩一个个冒出来。
    “请姑姑明察，我是冤枉的，是她污蔑我！”
    “姑姑要为奴婢做主啊，真的是李清菡和奴婢讲了奴婢才跟大家说的，菲菲可以给我作证！”
    “……”
    “……”
    无忧就见两个人各执一词，吵了起码有一柱香时间，吵得她头都要炸了。而林姑姑的脸色越来越沉，突然猛拍了下桌子，喝道：“都给我闭嘴！沁芳，去请慎刑司的胡公公进来。”
    原来那个俏丽的少女就是沁芳，是碧妩要找的人。只见沁芳答应一声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突然沉寂了下来，李清菡和顾云薇眼里都透着惊惶，美丽的小脸雪白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过了半晌就听到沁芳带着一批人进了院内。
    “回禀姑姑，胡公公到了。”
    林姑姑起身笑道：“又要麻烦胡公公了，我这里这些小蹄子不服管教的很。”
    “姑姑说得哪里话，为您效劳这是小的的本分呐。临走前师傅还特地关照奴才要听姑姑指挥呢。”说话的是个瘦小的公公，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这滑头！”林姑姑笑骂了一句，立刻又敛起笑容，对着底下跪着的二人道：“我不管这件事是你们谁的责任，总之一句话：这事儿是你们闹出来，你们就得接受惩罚。既然找不到带头人那就两个一起罚，各打二十鞭子。两位姑娘请吧。”
    无忧突然明白了林姑姑的目的，她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想要的就是杀鸡儆猴，在这群齐国来的女孩子里树立威信！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能力，从此不敢反抗！无忧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她发现自己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真实的感受到自己正呆在邶国的皇宫之中，等级森严，仿佛是她们不可逾越的天堑。
    顾云薇和李清菡被拉到一旁，胡公公指挥着两个小太监行刑，旁边还有一个小太监负责唱数。
    “一——”只见执刑太监的手高高举起，突然猛得向着两人的背部狠狠抽下！随着“啪”的一道响声，两人背部的衣衫被撕裂，露出血迹斑斑的一道鞭痕！无忧只觉得自己身上被打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了一步想要制止他们却被碧妩死死拉住了。
    “你要做什么！不要命了吗！”碧妩拉着无忧低声警告道：“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你给我好好呆着，闲事莫管！”
    无忧顿了顿，低声道：“难道任由她们被打吗？什么都不做吗！”
    碧妩嗤笑一声，漠然道“你能做什么？你能让他们住手还是能让她们免除责罚？你什么都做不了！过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更有甚者他们会连你一起打。在这宫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过被打几下罢了，于性命无妨，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呢。且她们两个也不是全然无辜，这事肯定有她们的份！你放心，林姑姑有分寸。”
    林姑姑似是听到她们这里的动静，转过脸来，“碧妩，你身边这个姑娘有些面生，还是第一次见你带着她呢，眉眼倒是生得十分精致，花容月貌的。”
    “回姑姑，这是昨儿从齐国来的秀女，叫花非昔。”
    “秀女？”林姑姑沉吟一声“怪道生得这般模样，竟是齐国进献的秀女么。她为何会在这里？齐国进献的秀女除去被陛下看中的十二位小主居于储秀宫研习宫规外余下的秀女都分在我掖庭宫，且那十二位小主进储秀宫那日我也是见过的，谁知竟然还有一位秀女未曾见着吗。”林姑姑十分诧异，问道：“你是从何处带来的这位秀女？”
    碧妩默然，低声道：“承乾宫。”
    林姑姑闻言再次看了无忧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此时院中两个姑娘已被打了十几鞭，林姑姑见她们弱不胜衣的模样扬声喊道：“停—”
    小太监们立即停下手中的鞭子，退回到胡公公身边。
    胡公公笑着凑上前去，问道：“姑姑您这……”
    “行了你个小滑头！回去向你师傅交差吧，这边不用你了。”
    “好嘞。”胡公公应了一声招呼其他几个小公公一起退了出去。
    院子里突然又剩下原先那些人。无忧朝着顾云薇和李清菡看去就见到她们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脸上不见了原先的美丽动人，背上更是鞭痕交错鲜血淋漓，被打得皮开肉绽，衣衫褴褛。
    林姑姑又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地看了院子里的女孩子们一圈后方才开口：“你们都看见了，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既然都已经到了掖庭宫就说明你们没有那个当主子的命！你们就得认命！好好在这掖庭宫干活，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咱们掖庭宫虽说幸苦了点，但是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主子不高兴了就丢掉小命！你们认认真真干活，姑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要想荣华富贵是不可能的，但起码能保证你们活下去！”说完林姑姑吩咐紫研和沁芳把受伤的两人带下去擦药，然后叫碧妩跟她过去。
    碧妩叫过无忧嘱咐道：“我现在有点事要跟林姑姑过去一趟，你就先呆在那边那个房间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不要乱走知道吗？”
    等无忧点头答应后碧妩才追着林姑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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