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传》第二十三章 久别重逢

    
    无忧被两个小太监一直带到承乾宫左侧的偏殿里，那里已经有位四十岁左右的姑姑候着了。无忧一看到那位姑姑就猛打了个寒噤。
    “花姑娘好，老奴贱名揽月。陛下命老奴前来教导您宫规。”揽月姑姑行了个福礼。
    “啊，这个，我……”无忧不知怎样回答好，她一见到揽月就有种见到容嬷嬷的错觉。
    谁知揽月姑姑一下冷了脸，严肃道：“姑娘现在是承乾宫宫女，且尚未有品级，当该先行向我行礼才是。还有见到品级高于自己或年纪比自己大的宫娥需自称奴婢，不可再‘我我’的了。”
    无忧愣住，别扭地行了个福礼，那“奴婢”二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揽月撇她一眼，倒是没有再为难无忧，只挺直腰板从袖中抽出一把戒尺，冷声道：“陛下金口玉言要姑娘在三月内学好宫规，时间虽紧却也不是不可能完成，只是要委屈姑娘一点时间了。姑娘今日刚进宫，老奴也不为难姑娘，只把这万福礼学好便算姑娘过关了。”
    无忧有些发怵，她对这些宫廷礼仪虽说不至于一窍不通，但也从来没练过这些东西。小时候和凌臻在一起不用她行礼，离开凌臻后又有赵诔护着，这让她怎么练嘛？
    没等无忧回神揽月姑姑就开始说，“正身直立，上身微前倾，双手合拢在胸前，屈膝，作鞠躬虚坐之势。这是宫中最普遍的一种礼节，上至陛下及各宫娘娘下至内侍宫娥问安是都使用这种基本礼节。是以这是姑娘首先要学的礼仪，也是宫廷礼仪的基础。姑娘请—”
    无忧照着揽月的姿势做了几十遍还是不对，她瞬间撂挑子不干了。
    “老娘不学了！有什么好练的练几十遍都不对！那么多人也没见每个人的礼节就跟刻出来一样标准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我看这样就差不多了，已经很可以了。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大早上的爬起来到现在饭都没吃上一口还要在这里练练练！”说罢就往门口走去。
    揽月也没拦着无忧，只是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位花姑娘居然这么不服管教。而无忧最后也没出了那扇门，那门口站了两个门神，无论她说什么都面无表情就是不放她出去！她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凌臻你个乌龟王八蛋！把我关在这算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姑奶奶……”
    话未说完就被面色大变的揽月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太监拖到了室内，压在地上。
    揽月气得发抖，举起手中的戒尺咬牙道：“花氏你简直是大逆不道！陛下万金之躯岂是小小婢女可以辱骂的！今天我就打死了你，免得污了陛下的眼！”说罢将那戒尺狠狠打下去。
    疼，真的好疼。无忧只觉得戒尺落下的那一瞬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那种刻入骨髓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听见那个白衣飘飘的小少年温柔的唤着“忧忧”。
    “忧忧—”凌臻冲进偏殿就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无忧。
    揽月见凌臻进来立刻放下戒尺，“陛下，花氏以下犯上辱骂陛下当该杖毙！”
    “揽月姑姑！”凌臻抱起无忧，双手都在颤抖，“你怎么能—”
    “陛下！”揽月抬起头直视凌臻，“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当年那个抛弃陛下转投他人怀抱的小姑娘就是她吧！您为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付出那么多真的值得吗？何况她根本不会领情！陛下，您放过自己吧，老奴求您了。”
    凌臻惨然一笑，“揽月姑姑，朕也想放过自己，可朕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来人！宣太医—”
    凌臻走到承乾宫正殿，将无忧放下，深深叹气。
    “真没想到，五年了，我还是输了……”
    “这五年我兢兢业业增强国力甚至不顾朝臣反对亲征燕国就是为了把你要回来，然后再狠狠地折磨，以报当年之恨！谁知当我看见你的一刹那就心软了。我本该把你丢在储秀宫自生自灭的，可是我竟然舍不得！该死的舍不得！”凌臻自嘲。
    “皇上，李太医到了。”
    “宣。”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别那么多礼了，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李靖上前诊脉，半晌后方才道：“回皇上，这位姑娘早前曾受过很严重的寒气留下了病根，因此气虚体弱且极其畏寒。况近些日子忧思甚重，现下未及用膳就遭受皮肉之苦故而体力不支昏厥过去。”李靖收回丝帕，“这皮肉伤虽看着严重却只是外伤，将养月余也就无碍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开方子吧。”凌臻挥手让李靖退下。
    “微臣告退。”
    “你们也都下去吧。”
    凌臻坐在床边，神色晦暗难明。
    “当年朕不慎被推下水，还是你不顾生命危险救的我。那时候我就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可惜……”凌臻长叹一声，替无忧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
    无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前殿传来些微橘黄的光亮。
    我居然没被打死吗？看来我这命还是硬得很。无忧一动就觉得浑身都疼，但她还是费力的撑起身子下了床，谁知刚走两步就踉跄着摔在地上。幸亏现在快入冬了，地上铺这厚厚的伽罗羊毛地毯，这一下才没摔得那么严重。
    这个不争气的身子！无忧十分恼怒自己虚弱的身体，平时除了脸色苍白点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这一受伤就什么伤都跟着来了！
    “你没事吧？”凌臻听到殿内的声响立刻放下笔赶了过去就要去抱无忧。
    “死不了！”
    凌臻突然回过神来，手臂僵在半空。
    “去把姑娘扶起来。”凌臻放下手臂淡淡道。
    “放开我。”无忧挣开宫女的手扶着床沿，她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也不再逞强，“用不着你假好心！”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打个巴掌再给颗糖。”
    凌臻冷笑，“你现在在朕的宫里就得听朕的！扶起来！”
    那两个宫娥立马把无忧拉到床上。无忧顿时疼得冒汗，小脸雪白雪白的，咬着唇不出声。
    “把粥端来。”
    “是。”
    凌臻看着无忧狼狈的样子，冷哼一声，“终于没力气折腾了？”
    无忧别过脸去。
    “朕在同你说话。”凌臻掰过她的脸，“在这个宫里没有人敢无视朕的话，朕说的话就是圣旨。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凌臻有些玩味“说白了就是一个物件，一个用来给朕暖床的工具而已，有什么可傲气的？”
    “你要觉得这样侮辱我能让你高兴那就请便，打都打了我还在乎这个吗。”无忧一副讥讽的表情彻底惹火了凌臻。
    “花非昔，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啊。朕说了这是朕的地盘，你要不服气朕自然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皇上。”高个宫娥奉上托盘。
    凌臻瞥了眼盘中的白粥，嘴角微微勾起，自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的粉末倒入碗里，漫不经心地拿调羹搅了搅。
    “喂姑娘吃了吧。”
    “是。”
    无忧眼睁睁看着凌臻往粥里加了东西，但她被另一个瘦小的宫娥制住，无法动弹，只能被迫吃下了一碗粥。
    “啊，你别这么看着朕呀。”凌臻见无忧瞪着他眼圈泛红，十分欠揍地在她脸上拍了拍，“放心，这可不是毒药，而是能让你听话的好东西。”
    “药呢？”
    “回皇上，碧妩已去端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从屏风后进来，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墨绿色的统一宫装，手上端着托盘。
    “正好一道把药也喂了。”凌臻接过药碗，倾身坐在床边。
    “都下去。”
    无忧想反抗凌臻，可是不知怎么浑身使不上劲，轻易就让撬开了牙关。她只觉嘴里一股浓烈的苦涩快速蔓延开来，喉咙不自觉的吞咽，还没缓神又被灌了一口。对方明显是个投喂高手，一碗药很快就被无忧灌进肚子。
    凌臻搁下碗，塞了颗蜜饯给无忧。
    “朕对你可是仁至义尽，可别说朕虐待你。这粥也喝了药也喂了，不乖的孩子可要受到惩罚……”
    凌臻看着手都无力抬起的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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