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传》第十七章 人间烟火

    
    次日正值中秋，正是金风送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的日子。
    南街的百姓们早早便起了，市集一直从清晨开到次日，方便百姓购买过节所用的物什，亦方便了外出游玩赏月的人们。中秋自古便是团圆的节日，无论临轩玩月、酌酒高歌的公子王孙，还是典物换酒、勉强迎欢的褴褛贫民，都不会虚度佳节。此等热闹，比起上元佳节来，亦不遑多让。
    这日无忧难得早早便醒了，梳洗完毕后同凌臻一道外出游玩。
    虽未至夜，街上也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的，放眼望去尽是人头攒动。这一日官府也放宽了限制，自掏腰包请了舞龙舞狮队给百姓表演，听说这场表演会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早晨。也因此，街上的小贩比起往常也是多了许多，卖的玩意儿也是花样百出，让人应接不暇。
    无忧瞧着这般热闹的场面，心中的思念淡了些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玥玥，我想吃这个。”无忧指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转过身去。
    凌臻笑笑，让初二付了钱。
    “小姐拿好了。”小贩将无忧看中的冰糖葫芦从木垛子上拿下来，递给无忧。
    无忧拿了糖葫芦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颗，只觉得满口清甜，甜中又带着一丝丝微酸，竟是同千年后所卖的别无二致！
    “谢谢。”无忧红了眼圈，讲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凌臻，“玥玥也吃。”
    凌臻素来不喜过甜之物，但看着缺了一块了糖葫芦串儿，漂亮的面庞渐渐染上红晕，低头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小口。
    “卖月饼啦，又香又甜的月饼——”小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脆爽朗，瞬间吸引了无忧的注意力。
    她抓着凌臻的小手，拉着他往声音尽处走去。
    凌臻无奈，看着无忧小小短短的手指，眼中禁不住闪过一抹恍惚，不过眨眼即逝。
    “老板，这月饼怎么卖？”女孩儿清甜软糯的声音在小贩耳边响起。
    小贩抬起头，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少年生的清秀，五官端正，眉目清明，身穿一袭打着补丁的藏青色布衣。虽是布衣，却难掩他身上清朗的气质，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少年见到无忧也是吃了一惊，这般穿着，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心中思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冷声道：“月饼不卖，姑娘请走吧。”
    “不卖？”无忧有些匪夷所思，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卖出东西赚钱么？怎么还有人会把客人推开的？
    少年没有答话，只冷着脸赶无忧走。
    无忧心下奇怪，顾不得生气，正要再言，凌臻却拉了她往回走。
    “他不卖我们换一家就是了，何必同他多言。”
    “可是……”
    “没有可是。”无忧话未说完就被凌臻打断了。
    “好吧。”无忧见凌臻冷着一张小脸，似是生气了。只好闭口不言，跟着他走。
    走了一好阵凌臻的脚步才慢下来，无忧放开凌臻的手，捂着胸口拼命喘气。
    凌臻看了无忧一眼，慢慢道：“不想你的身体如此不济，不过走了几步路便不行了。”
    无忧狠狠瞪他，别过头去。
    “忧忧可是生气了？”凌臻好整以暇地问道。
    无忧顺着气，不理他。
    “有何好气的，他不卖你还能强买不成？那与强盗何异。”
    无忧还是不理他。
    “若你真那么想吃月饼，临仙居的醉芙蓉堪称一绝，我陪你去买可好？”
    “……”
    “你待如何！非要与我怄气吗！”凌臻终于耐不住了。
    “我不想如何。”无忧冷冷地开口，“与你怄气？我哪有这个资格与你怄气！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你！”凌臻气急，“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看来这集市你也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就来牵无忧的小手。
    无忧退后一步，避开了凌臻的手，“为何要回去，我不回去！”
    “那你便呆在这里吧。”凌臻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拂袖而去。
    无忧压下心里的委屈，转身便走。
    走了没几步，她不禁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着这人烟稀少的青石巷子。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我该过的，从前那样锦绣繁华、无忧无虑的日子从不曾真正属于我。只是，为什么心口会那么疼呢？是生病了吗？
    无忧扶着墙蹲下身子，缓缓闭上了黑亮的眸子。
    再说凌臻愤然离开后，气呼呼地走了一段路，气稍微消了些，终于允许初二说话了。
    “主子，您留无忧小姐一人在那，她肯定会害怕的。您还是回去看看吧。小姐她并非有意要惹您生气的。”
    “谁说我生气了！”凌臻漂亮的眼睛一瞪，“初九不是在那儿吗！”
    “可是，”初二迟疑了一瞬，“万一小姐遇到什么危险……”
    “那里虽然清净，但地处南街中心，且住的都是些稍有余钱的百姓。不过相隔一条十里就是西街，有哪个打劫的会舍了西街成片的富人不要去勒索并不富足的百姓的！”凌臻抬高了声音，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初二似感似叹地说道。
    凌臻步子一停，眉心紧拧，脸色变了几变，低声嘟哝着一句“小丫头。”，终究转过身子往回走去。
    初二心中暗笑，板着脸跟上凌臻。
    只是待凌臻回到离开的青石巷时，那个小小的人儿却是乖乖巧巧地躺在初九的怀中，再没有刚才的冷淡。
    凌臻一口气堵在心里，转身就要走。
    亏得初二眼尖，看见无忧脸上浮起的异样红潮，忙叫住跟上凌臻的初九。
    “初九，小姐怎样了？”
    初九脚步不停，答道：“发了高烧。”
    “什么！”凌臻蓦然转身。
    初九看见凌臻转身，如蒙大赦，立即将无忧交给凌臻，解释道：“主子走后不多时无忧小姐就晕了过去，看她的样子该是发烧了。”
    初二立即道：“这发烧可拖不得，我先去叫大夫。”
    谁知凌臻抿了抿唇，抱紧无忧就走。
    初九和初二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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